那時,我便想自己是個明眼人,看穿一切,把我的矛直刺黑的深淵,然而,那會讓人心痛一越是勇士就越有一顆易碎的心。索性是盲人吧!整天溺在黑暗中卻也忘卻了光明,硬了的心卻也無須發現隱隱湧動在空中的絲絲覺悟。
我用我的眼,遙望著世界,靜靜聽著我的喘息聲和隨著心跳活動著的心扉,時敞時閉。成長了才知道有煩惱,這只不過是少年細膩的矛盾情感,長大了,便好了。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我相信無論是怎樣年齡擁有怎樣經歷的“大人”,想起你的兒時,想起你兒時的清夢,只要你依然擁有著你的靈魂,你依然會有絲絲的感悟,也許是隱痛,輕輕地纏繞在你的心頭。或許,在那個瞬間,你會不經意地敞開你的心扉,聆聽到你的靈魂的細語。雖然它的門還會關上,但開啟過了,未嘗不是一種幸運與感動,夠你好好回味一生的了!
我不知二三十年後,我是否依然會擁有現在的感動與傷痛,我只希望我大了後,看到我這情感的記錄,會有一種莫名的衝動,想看看天的衝動。我愣神良久,第二個衝進廚房的人是村長,他沒有看見灶臺下的墳頭紙,只看見了鍋裡的死雞,頓時怒罵道,“陳勇,你燉雞為什麼連毛都不拔?”
我聽到陳勇發顫的聲音,“不是我,我下午明明把死雞毛都扒光了,它.....不知道為什麼又長出來了!”
村長腳下一顫,差點沒站穩,我趕緊扶著他,深吸了兩口氣說,“二爺,不要管這隻死雞了,丟掉就行,你陪我走到法壇中間去,有劉老三在不會有事的。”
村長老臉蒼白,茫然地說,“好好,我們快去!”
劉老三反倒不慌不忙地走進來,他並沒有繼續佈置法壇,而是朝鐵鍋裡看了一眼,眼中掛滿了冷笑,“墳頭紙燉雞,這是詛咒你們家斷子絕孫。”
村長慌得不行,忙說這怎麼辦才好?
劉老三指了指灶臺上的公雞說,“丟了就是,趁天沒黑透,你們趕緊站到我畫好的紅圈裡,我自然有辦法對付她!”
村長想也沒想,立刻衝向法壇站好,陳勇先他一步,已經站在劉老三剛才畫好的圈子裡了,這會兒他嚇得手腳哆嗦,臉比白紙還要慘淡,已經沒有力氣再頂嘴了。
劉老三指著死雞說,“小子,把雞撈起來!”
我嚥了口唾沫,硬著頭皮走向大鐵鍋,鍋裡的熱水還在“嘩嘩”沸騰,我不敢用手去撈,只好找到農村專門用來新增柴火的鐵鉗子,將死雞撈出鐵鍋。
我對視。
在它眼中,我讀到了人性化的怨毒,好像那死雞正在質問我,為什麼要丟掉自己!
“臥槽!”我不自覺爆了聲粗口,轉身朝大門方向跑,門口,劉老三鐵青著一張臉站在那裡,目光動也不動看著死雞,眉頭越皺越深。
我嚇得一抖,顫聲道,“老頭,這到底什麼情況,下午還不到四點我就給它放了血,又被陳勇扒光了毛丟進鍋裡燉了兩個小時,現在不僅把毛全部長回來,還能動能叫,這”
我臉色慘綠,劉老三的表情同樣不怎麼好看,他淡淡瞥我一眼,“嘿嘿“一笑,再次露出昨晩那種怪笑的表情,擺手讓我進去。
走進院子,劉老三反手關門,指了指法壇中間的位置說,“過去,站好!”
我不解道,“為什麼連我也要站上去,我和村長家又沒......”
“閉嘴,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否則出了麻煩可不要怪我。”劉老三仍舊是那副神經兮兮的表情。
我只好答應,蔦頭巴腦走向法壇,劉老三繞開我,走向法壇中間,灑了一碗淨水在地上,單手抓起了桃木法劍,朝法壇中間的香爐一指,口中輕喝一聲,“啟壇!“
他揚手一灑,丟擲大片黃紙,只聽“呼呼”風聲刮過,老天爺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很平靜的小院頓時躁動起來,狂風不休,扯著旋刮在法壇周圍,冷風獵獵作響,八仙桌上黃布上揚,滿地黃紙亂飛,落地之後再度飄起來,圍繞法壇扯出好幾股氣旋。
這股風,好冷!
我不自覺抱緊了胳膊,回頭一看,只見劉老三單手拎著桃木法劍,圍繞法壇轉圈,他腳下不丁不八地晃動著,好似喝醉酒的醉漢,然而上半身卻很穩,始終堅挺不動,我越看越滑稽,不禁笑出了聲,劉老三走路的姿勢很像個螃蟹。
察覺我在笑,劉老三忽然回頭瞪我一眼,臉色往下一搭聳,拉長成了月球表面,“臭小子,笑什麼,這叫禹步,將來你也要學!”
不知道為什麼,站在劉老三身邊我一點也不緊張了,縮了縮脖子說,“你走路像鴨子!”
其實禹步本身沒啥問題,主要是這小老頭太猥瑣了,讓我感到滑稽。
“你就笑吧,待會兒有你哭的時候!”劉老三瞥我一眼,眼放精光,氣勢一漲,我立刻笑不出來了,只見他穩穩地往前踏了一步,雙腳站定,將桃木法劍一揚,橫劍一斬,冷風剛刮向法壇,立刻靜止不動了,好似被他一劍破成了兩半!
這老頭簡直是個妖怪。
我暗自咂舌,能用一把木劍把風劈開,這是人乾的事?
隨即,劉老三將桃木法劍插在腳邊,探手入懷取出一張白色紙片,手指飛快地摺疊,白紙在他手中變形,很快便形成了一個小人模樣,劉老三將紙人一灑,單手勾起了法劍,劍鋒插天,徒然一聲歷吼。
那紙人飄在空中,十分詭異地擺動起了四肢,主動掛在劍尖上,任憑劉老三怎麼舞動劍鋒,紙人好像黏上去一樣,就是不往下掉。
劉老三抓著桃木劍跳起來,嘴裡“哇呀”一聲喊,將劍尖一轉,猛地點向了紙人,隨後,那紙人無風自動,輕輕飄飄地立在了法壇
陳勇早就嚇瘋了,聽到劉老三的吼聲,卻愣在那裡沒動。
“臭小子,快過去!”村長立刻走到陳勇身邊,鐵青著臉推了他—把,強行拉著陳勇走向法壇,村長剛按著他的後腦勺,強迫陳勇磕頭,劉老三沉聲說,“放開你兒子,讓他自己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