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要到了,家裡讓吳絹幾個孩子去鋪子量尺寸做新衣服。這天放學後,吳絹和夏潔、吳辛一起往東街的鋪子裡走去。學校到吳家宅子步行只需一刻鐘左右就可到,到東街的鋪子裡差不多要三刻多鐘。
三個人剛走到東街口時,有人在後面叫住了吳絹,吳絹停住腳步回頭張望,迎面走過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生。男生跑到吳絹面前,興奮地說:“吳絹,你好!好久不見!我老遠就看見你了,我們有兩年沒見了吧?你倒是越來越漂亮了!”
吳辛看清楚來人後,說:“你是劉梓明吧?你們不是逃難去了嗎?怎麼會在縣城?”
“對,我就是劉梓明,我們剛回來不久,縣城裡的鬼子不是趕跑了嗎,所以我父親又回來當縣長了。你們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儘管來找我。對了,你是吳辛吧?我們以前見過。那這位是誰啊?”劉梓明指著夏潔問。
“這是夏潔,我姐的同學。”
劉梓明滿面笑容,熱情地對夏潔說:“夏潔姑娘好!我叫劉梓明,是吳絹中學時的同班同學。”
“原來你就是劉縣長的兒子啊?我們有事要是找你們幫忙的話,你父親還不得又要害我們家一次。”夏潔沒好氣地說。
劉梓明雖算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紈絝子弟,但也談不上是正人君子,比吳絹年長几歲,個頭中等,長著一張圓臉,眼睛不大,看上去不招人厭,但也不招人喜歡。在遇到吳絹之前,憑著自己的父親是一縣之長,到處吹牛、到處留爛情、到處招惹有些錢財的富家小姐,甚至風月樓裡都留下過他曾經稚嫩的身影。
自從在中學看到吳絹的第一眼起,他就像被勾了魂似的整天魂不守舍,可吳絹根本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曾,劉梓明沒辦法了,非要父親以縣長之威,去吳家提親。劉縣長剛開始不想拉下面子去吳家求親,後來經人指點,說是娶了吳家的嫡孫,憑吳家在昌東縣、及至洵城的影響力,那是可是吳劉兩家強強聯手,他這個縣長的位置穩坐不倒不說,還有可能步步高昇呢。所以才有了後來媒婆去吳家求親一事,結果二老爺想都沒加多想,就把劉縣長的求親給回絕了。
劉梓明說:“夏潔姑娘,這話怎麼說呀?我對吳絹以及吳家從來都沒有惡意,又怎麼會害你們呢。”
吳絹說:“劉梓明,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劉梓明連忙攔住吳絹說:“吳絹,我剛到縣城就在街上碰到了你,這是不是說明我們的緣份還在,不如我請你吃飯吧?”
吳辛說:“劉梓明,你每天在街上能碰到數不清的人,難道這說明你跟那些數不清的人都有緣份嗎?再說我姐已經訂親了,您另選她人吧。”吳辛說完,拉著吳絹走了,留下一臉懵的劉梓明站在那裡自言自語:吳絹跟別人訂親了?那我怎麼辦啊?
兩天後,老陳按裁縫師傅說好的時間,帶著玉珠來取衣服,夥計拿出兩套做好的衣衫交到玉珠手上,玉珠捧著柔滑似錦、做工精細的民國風的衣衫愛不釋手,愛美的本性表露無遺。老陳終於見玉珠的臉上有了笑容,對書貴和裁縫師傅謝了又謝,拿著衣服滿意地走了。
剛走出門,玉珠就看見斜對面走過來兩個女孩,其中一個女孩看上去很是眼熟。待她們走近,玉珠看得很清楚,她就是在洵城野戰醫院裡,梁丘航對她熱情關切的護士。玉珠頓時一股怒意往上湧,有種‘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怒氣。老陳見玉珠站在路邊不走了,且看上去情緒不太對,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玉珠不理會老陳,站在那裡等吳絹走近。
對面走過來的正是吳絹,另一個女孩是吳曼。今天學校不上課,吳曼迫不急待想要穿上新做的夏衣,就拉著吳絹陪她來鋪子裡取。玉珠看著吳絹進了裁縫鋪,跟鋪子裡的人有說有笑,看上去對那裡非常熟識。玉珠就站在鋪子外丈餘遠的街邊等著,待吳絹從裁縫鋪裡出來,她快步走上前攔住吳絹問:“你還認識我嗎?”
吳絹被突然從路邊竄出來的玉珠嚇了一跳,待她仔細看清楚後,著實吃驚不小,“你...你是陳小姐?”
“原來你還記得我呀?你說,你為什麼要把小航從我身邊搶走?小航他是我的未婚夫,沒有人可以搶走他。”玉珠的情緒有些失控了,聲音也越來越大。
老陳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摸不著頭腦,街上過往的行人紛紛圍了上來。老陳怕玉珠在大街上鬧出什麼無法收拾的笑話,只好拼命拽著她離開了。
“絹兒,怎麼啦?外面怎麼這麼吵?”書貴和夥計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也從鋪子裡出來了。
“沒事,父親,可能是那個女孩認錯人了,沒事了。”
吳絹以為玉珠已經離開昌東縣了,梁丘航在信裡也沒有提過玉珠,她也就沒有多問。現在看來她們並沒有離開,吳絹心裡有種隱隱的慌亂不安感。
剛剛發生的一幕,讓吳曼的好奇心不斷膨脹起來,她沒想到人人稱羨的梁丘航和吳絹之間,竟橫空冒出這麼一個女孩來。“絹姐,剛剛那個女孩是誰呀?她為什麼說是你搶走了梁丘大哥,她是梁丘大哥的什麼人吶?”
吳絹不想對旁人解釋什麼,只叮囑吳曼說:“小曼,剛剛發生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為什麼呀?你和梁丘大哥兩情相悅,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呀。”
“三叔和梁丘航還在前線打仗,本來家裡就夠擔心的了,我不想讓家裡再為我的這些小事操心,所以還是不要告訴家裡了。”
吳曼猶豫了一下,心想:還以為絹姐和梁丘大哥的愛情多麼完美無暇呢,原來他們中間還有這麼一出啊。吳曼第一次見到梁丘航時,就想到自己的未婚夫,總是忍不住拿他跟梁丘航作比較,越是比較她的心裡就越有諸多的不平衡,可剛剛發生的一幕,讓她竟有些幸災樂禍。她笑著對吳絹說:“絹姐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家裡人的。”
接下來的幾天,吳絹有些心神不寧,總是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但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事;她又擔心玉珠父女身上的錢不夠用,自己要不要給他們送些錢去,可又感覺她這樣做有些不合適。
形影不離的夏潔看出了吳絹有心思,拉著她逼問發生了什麼事,吳絹只好把在街上偶遇玉珠的事如實告訴了她,並說出了心裡的想法:“他們來昌東縣快兩個月了,來的時候行李和錢財都被搶劫一空,梁丘航走之前交給了他們一些錢,也不知道夠不夠用。陳小姐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不知道住在那旅店裡可還習慣。”
夏潔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吳絹的擔憂,只好說:“你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梁丘航沒有告訴你她還在昌東縣,就是不想讓你捲進這件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
夏潔這麼一說,吳絹只好把想法暫時擱置在心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