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吳家,大新向梁丘航彙報了他打聽來的縣城的情況。“長官,今天我在縣城四處打聽了一番,首先去了縣政府,但縣政府裡除了一個看門的大伯,沒有其他人。大家都在說,昌東縣裡的日本鬼子頭頭在前幾天的夜裡被莫名暗殺了,人頭還被割下來掛在了碼頭的門樓上,其他的日本鬼子嚇得半死,都四散逃走了。我還去了學校和教育部,都沒找到人。”
梁丘航沉默不語,來回踱著步。大新問:“長官,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縣城裡不能沒人管吧,聽看門的大伯說,那個劉縣長在日本鬼子攻打縣城的時候,就帶著家人卷著錢逃走了。”
“再等幾天看看吧,如果日本鬼子的頭頭是被隱藏在附近的八路軍派人暗殺,那至少城裡的百姓安全了,明天你發個電報給軍部,把昌東縣的情況上報上去。”
“是。”
第三天,梁丘航一大早又來到旅店,梁丘航發現,或許是因為焦慮和擔心,老陳的頭髮在短短几天之內白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也加深了不少,比上一年在洵城見到他時,看上去顯得滄桑憔悴了不少。梁丘航看著十分不忍心,對老陳說:“陳叔叔,您自己也要多保重!玉珠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只是可能需要些時間。”
梁丘航走到玉珠的房門口,隔著門跟她說話,可任憑梁丘航好話說盡,玉珠也不為所動,依然捏著梁丘航的責任底線作為籌碼,逼他跟自己一起走。
玉珠的心地不壞,是個把愛情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單純姑娘,對梁丘航的感情和婚約,她從沒想過要放棄。從梁丘航十歲時起,整整十五年裡,她一直理所當然地認為梁丘航就是她這輩子的愛人、丈夫,所以她無法接受梁丘航不喜歡她,對她僅僅只是兄妹之情的事實。
兩天後一早,昌東縣城裡來了一支穿著簡樸軍裝的軍隊,梁丘航和大新一眼就認了他們。上午,縣城的大街上遍佈了那些穿素樸軍服計程車兵。百姓聽說殺人不眨眼、尤如惡魔般的日本鬼子都被趕走了,都奔走相告,許多人還在自家門前燃起了爆竹慶祝。
同時,梁丘航也接到了上面發來的電報:昌東縣因地理環境特殊,上面決定暫將它交予已經進駐昌東縣的軍隊接管,一切事務由接手的江姓營長負責。梁丘航立馬叫大新派人去大院通知大家,告訴二老爺他們縣城的情況,叫明部長和明澤即刻返城,組織學校開學和醫院裡的善後工作。
下午,梁丘航和大新來到駐紮在縣城邊的軍營,他要就昌東縣的各項事務,跟守城的負責人接好頭。江姓營長出來接待了他,江營長看上去三十多歲,穿一身土黃色洗得發白的素樸軍裝,身材高大、面目和善。
“梁丘長官,您好,久仰大名!去年一戰大捷,你和吳書祁營長的戰功不小啊!今日得見,果然是年輕有為的軍校高材生,讓人欽服!”
“江營長過獎了,可是前不久,昌東縣就是在我手裡丟的,說來慚愧啊。”
“這不能怪梁丘長官,您帶著一個營的兵力守住日本鬼子的進攻半個月之久,日本鬼子見一個縣城竟久攻不下,才調來飛機從空中轟炸,連你號召修補加固的千年古城牆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你就是神仙也抵擋不住啊!”
梁丘航說:“江營長,我們就不說閒話了,我今天來,是想就昌東縣的情況跟江營長通個氣、接好頭,回到軍部也好交差。”
江營長說:“您果然是雷厲風行,我這才前腳剛到,您就找我來談工作了。”
“昌東縣滿街狼藉一片,江營長,您的工作相當繁重啊,可有什麼計劃嗎?”
“革命工作本來就不輕鬆,這個請梁丘長官放心。我先要了解一下城裡百姓的生活情況,成立一個救護小組先組織大家自救,再發動昌東縣的商戶老闆們募捐,其他的事就邊進行邊想辦法解決吧。梁丘航長官可有什麼更好的想法嗎?望不吝指教。”
梁丘航笑著說:“您的想法不錯,我沒什麼要指教的。醫院、教育部我都去看過了,都差不多走上正常的軌跡了,聽說縣政府的劉縣長在昌東縣淪陷前就出逃了,你想辦法把縣政府的工作也一併抓起來。有什麼事或者什麼困難,可叫我的副官轉告於我,能相助的我一定盡全力。”
“多謝梁丘長官,有需要梁丘長官的,我一定會開口的。”江營長說。
吳家大院接到梁丘航派人送來的訊息後,明部長和明澤第一時間趕回了縣城。梁丘航把縣城的工作跟江營長通好氣後,就回部隊去了。因為軍長髮來電報說,省城的守衛戰打得十分艱苦,日本鬼子不拿下城池勢不罷休,若他傷勢無礙,望儘早歸隊主持善後工作。
這天,梁丘航來到旅店跟老陳和玉珠道別,雖然他也不忍心就這樣舍下玉珠與老陳,但軍令如山,不得違抗。“陳叔叔,對不起,原諒我不能跟你們一起走。前線戰事吃緊,所以明天我必須回部隊了,不管您和玉珠繼續留在這裡,還是決定離開,這些錢都能保你們生活一陣,一有時間,我就回來看你們。”
老陳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你走吧,走吧。”
“陳叔叔,您和玉珠一定要保重!如若打算離開,也請您給我個訊息。”
梁丘航在玉珠的房門口隔著門跟她說話,但是玉珠一直沒出聲,梁丘航只好轉身準備下樓走了。剛走出旅店沒幾步,玉珠就從後面追了上來,從後面一把抱住梁丘航,“小航,你不要走,如果你不願意跟我們走,那我留在國內,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梁丘航轉過身,掙開玉珠的手,說:“玉珠,你的母親和兄長都在國外,他們在等著你和陳叔叔回家,陳叔叔這些天頭髮都白了許多,你不能讓陳叔叔不管國外的生意和你母親,留在國內照顧你吧?乖,聽陳叔叔的話,跟他一起回家吧。”
“你不能留下來照顧我嗎?你忘了小時候都是你照顧我的,為什麼現在就不行呢?”
“玉珠,我們都長大了,不能只為滿足自己的意願而活著,我們的身邊有許多人需要我們去付出,你也一樣。”
“我不要長大,我只要你,小航。”
“對不起,玉珠,軍令如山,我的長官已發來電報催促,讓我傷好以後務必回到部隊去,你和陳叔叔多保重!”梁丘航狠下心,用力掙開玉珠的手,拍了拍玉珠的肩膀,轉身走了。
玉珠像個孩子般在梁丘航身後傷心大哭起來,大新有些不忍心,說:“長官,陳小姐不會有事吧?”
“她該長大了,如果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隨心所欲,那她永遠無法堅強起來。我們走吧。”
大新回過頭,見老陳從裡面走出來,扶著哭成淚人的玉珠,往旅店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