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待他如空氣一般的存在,讓他想起外公,想起李夢瑤媽媽,想起舅舅,他們就是那樣從他身邊經過,從未正眼看他。
過後再碰面,她抱他妹妹,對他友好主動,完全沒有城裡人在山野人面前特有的傲嬌,渾身都溫柔而美好。
梁赳已經是第二次這樣問他。
陳景湛心臟狂跳,他完全不知道梁赳想做什麼,他害怕她做什麼。
這一刻他甚至在想,她快點離開這裡,離開這山水,回到她原來的舒適圈。
梁赳微微含笑地向他們走來,要聽答案。
田野深,田坎上鋪滿秸稈,新鮮清脆,種田的人們農耕歸來遇上會習慣地用來跺去鞋底的泥土,行動不便的人踩上都要小心幾分。
陳景湛望見梁赳大大咧咧地走來,表情一變,眉頭一皺,沉聲開口:“我沒有,你別過來。”
梁赳踩在秸稈上,聽見他的回答,臉上一怔,停住了腳步。
隨即粲然一笑,重新提起步伐。
“啊!”
腳下一滑,梁赳下意識地伸手試圖拽住救命稻草,她一隻手在身子往後傾倒的瞬間伸向陳景湛,後者靈敏地側身躲過,雙手緊抱住妹妹。
“砰!”
梁赳結結實實地倒在剛收割的稻田上。
田坎足有半米高!
泥水飛濺!
慘不忍睹!
陳景湛和小語害怕地閉上眼睛。
兩秒鐘後,兄妹倆慢慢地睜開眼睛。
收割機收割完最後一根稻穀,已經熄火收尾。
稻穀新割,秸稈頭平整扎手,脆生生的。
梁赳躺在滿是泥土的田裡,難忍身上的刺痛感,過了快十秒鐘才緩過來,眼睛通紅地從田裡爬起,她的白裙白鞋都已骯髒,連嘴角沾有泥土。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梁赳儘量不去想自己有多狼狽,她站在田裡看了看,發現另一邊田坎有個樓梯可以回到小路上。
她竟然還記得隨她一同掉進田裡的那一小束稻穗,她彎腰撿起,然後低著頭走出去,努力地踩在滿是陷阱一樣的稻田裡。
原來稻田是這樣的啊,軟綿綿又結實,難行又能養育一方山水。
她討厭死了,她感覺又髒又臭,她變得和稻田裡的泥土一樣,她永遠都不會體會站在田野裡笑的那個女孩的心情,更不知道站在田野裡笑的那個女孩有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