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山澗底下地形狹小，怕猛虎精還沒死透，一時間竟然沒有狐狸敢去檢視。直到流經山澗的溪水都染上血色，周圍的妖怪們才知道，原本不可一世的猛虎精早已死亡多時。
楊疤眼扒下老虎的皮，做了很多虎皮物件，坐穩了族長的位置。這件事也成為它狐生最風光的時刻，一有空就吹噓一遍，周圍的崇敬和吹捧，讓它愈發自大，從這之後不光修為沒有寸進，體型也越吃越胖，別說戰鬥，走動都困難。
夜色漸漸深了，灰毛小狐狸吃飽喝足，滿意地呼呼睡去，白澤眼睛仍然閃爍著光彩，心中並未平靜。
灰毛小狐狸的方才講的如果只當作一個故事，那麼這其中毫無問題，不過這件事情既然幾十年前真的發生過，那麼其中許多問題就值得疑問和深究了。
首先便是橫空出世的楊疤眼，赫赫有名猛虎精和受一族供奉的老族長，窮其一生，尚且都不能突破三十滴妖血的修煉難關，猛虎精為此還走上邪路，最後落得身死的下場。那麼，身為普通的狐妖，一直默默無名的楊疤眼，為何可以突然擁有四十滴妖血的修為呢？
還有猛虎精突然闖入狐妖族地，這件事也值得推敲。以前一直都沒出事，就在新族長要帶著所有族人入世，楊疤眼也修煉有成的時候，猛虎精好像掐準時機一般地恰好來了。
那麼，講述了這件事，展露其中種種疑點的灰毛小狐狸呢？它的姑姥爺一家都主張入世，是楊疤眼楊白等保守派打擊的物件。可是能從當年的一隻幼崽，在無親眷照顧，還備受歧視的情況下，健康地生活了四十多年，灰毛小狐狸真的如同外表一樣單純可愛？
再結合石桌會議後，左側兩隻老狐狸隱隱表達的善意，以及楊白十分明顯的排斥。白澤心中已經大致描繪出連山狐族內部的形象。
“是了，既然當年都有入世派以及保守派之爭，現在沒道理它們就變得和氣融融。我是半妖，加入之後，不光身份血統威脅到了楊疤眼的地位，更是以人類形象日常行走，潛移默化之間，連山狐妖自然對人類不在陌生，自然也不會排斥，雙方進一步往來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我存在的本身，就是對入世派莫大的幫助，保守派的楊白應該就是看出這點，才極力反對。”
“而入世派當然希望看見這種情況，所以石桌上兩隻老狐狸明著幫助我入族之餘，灰毛小狐狸不動聲色地道出當年真相，真實也好抹黑也好，結果都是拉低了保守派在我心中的印象。”
“再往深處想，今天小狐狸這番話，是不是也包含著試探我態度的意思呢？”
白澤越想越睡不著，今日每隻狐狸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一一閃過腦海，等他抽絲剝繭地仔細考慮，一個又一個疑惑接連湧出，每隻狐狸嬌小良善的表皮下，似乎都隱藏著不同的狡詐與目的性。
“不過既然和入世派合作是雙贏的事，短時間內我還是配合它們便好。”白澤偷偷瞟了一眼熟睡的小狐狸，靜靜地調整狀態，力爭明天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情況。
…………
祭祖的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若是按照狐妖一族每年中元節的規模，步驟禮儀自然十分繁瑣，不過白澤顯然不夠格。但若是按照狐族新生兒誕生，祭祖祝福的規模，以半妖的重要性，卻又顯得簡陋了些。
所以眼前這個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的祭祖儀式應運而生。
雖然現場狐妖眾多，楊疤眼與族內七大長老等重要狐狸全部在座，主持儀式的也是大長老楊白，單論排場絕不亞於中元節。
可是步驟上，儀式卻按照新生兒洗禮時進行，少了族長領著大家祭拜天地的步驟，更少了節日的瓜果零食，讓現場的氣氛有些不高，坐在首座無所事事的楊疤眼更顯尷尬。
祭祖的地點就是山谷正中間的大石，七塊巨大的石碑立在上面，正中間是一汪看不清底部的烏黑池子，祭臺上已經點燃幾住香。
白澤變化為半妖的模樣，站在大石底下的臺階前，他渾身幾乎為赤身**，胯下不大的獸皮還是在強烈要求下，才被准許留下的。
因為沒有父母親族，由七大長老與楊疤眼提供鮮血，在他臉上畫下血陣紋，整體打扮渾象是個長著尾巴的印第安人。
狐狸們也是第一次見半妖這種生物祭祖洗禮，盯著他的目光中既緊張又好奇。白澤卻顧不上羞澀，心中背誦著方才記下的祭文，一雙狐耳豎起，時刻等著上面的呼喚。
大石頭上，楊白不動聲色地望向臺下。坐在椅子上，堆成一灘肥肉的楊疤眼正在走神，倒是它身旁的狗腿子狐狸注意到楊白的注視，悄悄碰了一下楊疤眼。
楊疤眼不慌不忙地抬起頭，微不可見地點了點腦袋。
楊白讚賞地看了狗腿子狐狸一眼，可是狗腿子狐狸卻猛地一縮，顯得很害怕的樣子，只管盯著白澤。
一夜不見，狗腿子狐狸臉上多了幾道傷口，腮幫子也莫名地腫了起來，怪不得今天顯得老實了許多。
只不過這狐狸望向白澤的背影眼神，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彩，其中似乎隱隱包含著……憐憫？！
楊白也不計較它的反應，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看向臺下眾多喜形於色的狐狸們，目光變得越來越冷。
“壬辰初夏，長空澄澈，柳綠花明，惠風和暢，天朗氣清。連山七氏狐妖，劉公諱道後裔，固守連山半環山谷者，固根穩基，盡心竭力，於祭壇設醮立典……”
“今有半妖王良，自言狐妖一族血脈，懇請祖宗鑑明！謹以果品佳餚、血食骨金之儀，致祭於始祖墓前。”
幾隻狐妖立馬抬上祭品，擺在供桌上，除了普通的瓜果蔬菜，其中竟有一盆鮮血，還有七顆形狀各異的骨頭。
白澤深呼吸了一口氣，按照先前所講解的禮儀，既穩又快地走上大石，跪倒在七道大墓碑之前，恭敬地磕了七個響頭。
楊白偷眼瞥向那七枚骨頭，當發現其中的確有一塊光彩有些特殊的明亮時，便徹底放下心，施施然地走上前去，將一把黑紅色石刀遞給白澤。
白澤抬起頭看了楊白一眼，並未發現什麼異常處，不過保守派昨天還極力反對自己入族，今日的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可是事到如此，肯定不能開口叫停，白澤屏氣凝神，假借石刀，實則用指甲劃破手指，向盆裡面擠了十餘滴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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