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掛在天空,暗淡的白光映在地面,街上只有少許巡邏守夜的兵卒,尋常人家早就睡下,而城尉府的燈,卻仍然燈火通明。
王禳災吩咐僕從上茶,隨後答道“那日天樂城的客棧,我有幸觀看了仁兄與儒家的論辯啊那番口才,在下欽佩。”
程柯點點頭:“原來如此,我說看你有些眼熟,原來早就見過面”
王禳災坐了下來,看著面前的老者:“前輩是?”
程柯指著身旁的老伴:“這位鄧前輩與我一樣,墨家。”
“我聽守城的軍士說,兩位想助我守城?”
鄧瘸子點點頭:“不錯”
“不知以何種方式?”
鄧瘸子問道:“城尉年紀輕輕,做到這般官職,想必見識廣泛,飽讀群書吧,不知可曾聽聞,墨家守城術?”
王禳災重複了一遍: “墨家守城術……”
鄧瘸子解釋道:“墨家在守城的攻防總結為了臨、鉤、衝、梯、湮、水、穴、突、空洞、蟻傅、轒轀、軒車等”
“那不知道鄧前輩會?”
“藉車、轉射機、連弩車,能守城的器械,我都精通。”
王禳災不解的問“敢問先生?為何助我們守城?”
“我上無君上之事,下無耕農之難,之前蝸居鄉里,本以為能安度餘生,誰料晚年又遇戰亂,我不止為了幫你,這也算是幫我自己,等仗打完了,老夫就可以安心鑽研墨聖留下的東西,順便種種地,養些牲口什麼的。”
王禳災目光轉向程柯,他撓撓頭:“我其實是帶著任務來的”他將郡城宋老準備整合墨家的事,給王禳災講了一遍。
“郡城知道這裡的事嗎?”
程柯搖搖頭:“我走的時候還沒有,我也是找到鄧老前輩再知道的。”
“既然先生願助我一臂之力,不如任職做城司空如何?”
“哎,老夫只是來幫你,做官幹什麼”
王禳災苦笑:“若不做官,面對那些工匠恐難以服眾。”
程柯在一旁點頭附和:“是啊,前輩,做了城司空,也是方便指揮工匠們。”
王禳災作揖鞠躬:“太好了,前輩肯施以援手,晚輩不勝感激。”
“今日夜已深,兩位不妨就在府上歇息。”
“也好,也好”
王禳災喚來僕從,帶著二人去了房間,自己也找了間房。
躺在臥榻上,朦朧的睡意襲來,他閉上雙眼沉重的睡去……
……
庭堯,王宮,距離三公子回宮十五個時辰前。
元禾王看完董超的校場兵演,便帶著儀仗匆匆回宮,開道的是整整一率曲的宏淵宮甲,他們一個個燕頷虎頭,魁梧雄健。
大多戴冠,穿披精美的黑色鐵片甲,手持雀弁,執惠,或者綦弁,執戈上刃。
緊接著,是一輛駟馬駕轅,華麗而莊嚴的輿車,通體硬木打造,外覆青銅構件,上有華蓋,仿造的是當年的晉國重寶,著名的“大路之車”。
車上載著莊重的彝器,表軍權的斧鉞(yue),表徵伐的角弓等,都是周天子在數百年間陸續賜予各處的禮器。
元禾王正坐在車廂正中,旌之以車服,明之以文章,正扶著車欄掩著嘴咳嗽。
宮內士伍戎服在身,所以不需要跪拜稽首,只是齊齊躬身行禮即可。
輿車後跟著浩浩蕩蕩的隨行人員:有司持有交龍圖飾的旗幟,捧著張掛龍旗的弓、盛弓的套子。
甚至,還有懷抱簡冊和筆削的史官,兵演是重要的政治儀式,必須對發生的事情一一加以記錄。
可這些人,卻一個都沒有用上,兵演結束後,元禾王便匆忙回宮,只對兩名率長做了些許點評,便拋下臣子和將士們走了。
“咳咳,咳咳”張嘯殺止不住的咳嗽,攤開一開,袖口是已是一攤汙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