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溪鎮南郊幾十裡外,是一個被江州人稱為不歸的村莊,寓意為世人但離,便不願歸。
不歸不歸,足以見得江州的百姓,是如何嫌惡這個地方。
只是生活在村子裡的人,卻似乎是中了何種詛咒一般,世代都只能生活在這裡,不能離去。
其實在百年之前,不歸村還有一個名字—望歸村。
因為村莊較之望溪鎮距離渭水更近,村子裡便有人選擇在渭水之上擺渡,接送往返中江兩州的生意人。
望歸望歸,便是對那些遠行者最好的祝福以及期盼。
沈四如今年過二十,除了極少數的時間會到望溪鎮採購一些日用品,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不歸村。
自他記事那日起,他便發現村子裡的所有已婚的女性,都沒有左臂。
他好奇地去詢問自己的母親,可他的母親卻只是垂淚不語。
隨著他年紀的增長,他發現自己胸口有一道越來越清晰的黑色印記。
他很害怕,便告訴了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只是嘆了一口氣,默默地掀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自己的胸膛。
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形狀,只是顏色更深的一道黑色印記。
“孩子,只好你離開村子不超過三日,便不會有事的。”父親告訴他。
“那我要是在三天內沒有趕回來,又會怎樣呢?”沈四揚起稚氣未脫的面龐,好奇地問。
他的父親卻突然變了臉色,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直到他哭喊著保證,一定不會離開村子超過三天才停手。
父親一把將哭得稀裡糊塗的沈四抱在懷裡,柔聲道:“當年你的祖父也是這樣告誡我的,孩子一定要聽話啊。”
沈四在同齡人中,屬於膽子比較小的,也很聽話。但不是每一個孩子都如他一般。
幾天後,和他從小玩到現在的鄰居家小風便偷偷離家出走了。
村子裡的人在附近找了他三天,都沒有找到他。
他的母親終於撐不下去了,竟直接暈倒在地。
由於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幾時離開村莊的,所以三天之後大家心中還懷有希望,說不準兒他之前一直都藏在村子裡的某個角落,是最近才離開村子的。
可是所有人心中的幻想都被村口傳來的一聲驚恐的尖叫聲打破了。
發出尖叫的是,村北的劉寡婦。據說她的丈夫便是因為離開村子超過三日,被發現時早已經嚥了氣。
眾人趕到村口,沈四看到了讓他一生難忘的畫面—昔日的玩伴被吊在村口那棵桂花樹上,渾身上下散發著黑色的霧氣,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空洞地望著他再也看不到的世界。
從那以後,沈四便再也沒有生過離開村子的念頭。
三個月前,沈四的母親給他說了一門親事,是村北劉家的長女。
沈四第一眼看見她,便淪陷於她溫婉嬌羞的容貌。而劉家長女也對這個身材高大的樸實漢子頗有好感,於是兩家人便定了婚期。
可是沈四沒有想到的是,婚禮之後,等到二人的不是洞房花燭,而是一把鋒利的長刀。
沈四喝過合巹酒之後,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他在閉上眼睛昏睡過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幕是新娘緩緩倒下去的身影。
等沈四再次醒過來的時候,他的母親守在他身旁,眼裡含著淚,一言不發。
“阿井呢?”沈四驚慌失措地詢問新娘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