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了一聲,聲音很低,也不知道易許有沒有聽見,抬頭時男人已經邁開步子往前走,耳邊傳來行李箱滾輪滑動的輕微聲響。
打溼的石板路格外滑,她又穿了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要提起一口氣,腳掌落地後那口氣才完全吐出。
為了遷就她的速度,易許也走的很慢,楚辭察覺到他彆扭的步伐,心裡又是羞愧又是著急,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易許察覺到她的窘迫,適時開口:“慢一點,正好可以欣賞一下這裡的風景。”
頓了頓,他補充道:“上次來得匆忙,什麼都沒顧上。”
楚辭含糊地點頭,腦袋裡冒出來林琪問她的話——“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她想她喜歡的多了,他英俊的外表,他高大的身材,他無時無刻都紳士優雅的行為,還有那些古板可愛的習慣。
她全都喜歡,只可惜,他不喜歡她。
路過街角,賣傘的孃孃正把擺在廊前的油紙傘一一合上,遠遠地瞧見那色彩鮮明的傘面,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妹伢,這麼快就回來了?”
楚辭往前多邁了一步,脆生生地答道:“對啊,孃孃要收攤了?”
“天快黑了,該回去做飯嘍。”說話時孃孃笑眯眯地盯著易許看,年輕男人腰板筆挺,直直地看著前方,僅一個側臉她就忍不住感嘆:真是個俊俏的男人。
於是也那樣說了。
易許沒聽懂,但猜出來老婦人實在說他,便轉頭衝她微微一笑,濃眉大眼,唇紅齒白,比電視裡最火的男明星還要好看。
笑罷低頭瞟了眼身旁安靜的女子,她的頭埋得更低了,烏黑髮絲間露出一隻通紅的耳朵。
她的聲音細細的,比傘外的雨絲還輕,“她在誇你好看。”
是這樣的誇的,不過前面多了幾個字——妹伢的物件長的可真好看。
想到“物件”兩個字,她的心都是癢的。
回去時李嫂剛做好飯,正把擺在臺階上的紅漆小桌往堂屋裡般,聽見轆轆的滾動聲,她連就地放下木桌,回頭,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許牧唐已經下了層臺階,搭在柺杖上的胳膊略微顫抖,彷彿下一秒就要從接近一米高的臺階跌下去。
楚辭眼尖,立即邁開步子衝上臺階,高跟鞋落在石板,聲音頗有些尖銳。
易許皺眉,眼睛盯著那雙米色的高跟單鞋,看細細的鞋跟卡在石縫間搖擺不定,又飛快地拔起。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晚飯是在走廊吃的,許牧唐嫌屋裡太悶,憋得呼吸不順暢,易許就默不作聲地把飯桌搬到了走廊。
父子倆見面總是詭異的沉默,偶爾說句話都夾槍帶棒,這次情況更嚴重,連平時總調節氣氛的楚辭都沒敢出聲。
搬家時他們曾吵過一架,後果是易許毫不猶豫地離開,六個月,整整六個月都沒有出現過。
就連上次許牧唐受涼感冒發熱,楚辭給他打電話,他都是派遣了助手過來探望。
這次他突然說要過來,楚辭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地思考他回來的原因,潛伏在黑暗裡某些不可告人的慾望如濺落的火星,噌一下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