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安衝那些行李車揚了揚下巴,道:“既然非是官家馬車,那自是平民的了,這麼大的排場,找遍大唐也不多見,我認識的人中,就一個哈米提這樣,不是他還能是誰?”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王公也!”大笑聲中,哈米提大步走了出來,他的兄弟阿依丁緊跟其後。
王平安見了哈米提,假裝生氣地道:“我說老哈,你怎麼才來慶州,我不是早把訊息給你們送去了嗎,你們竟拖到這時才來,未免太不給我面子了!”
哈米提嗨了聲,道:“不給誰的面子,也不能不給王公你的呀!老夫倒是想早來,可許敬宗那裡離不開人啊,他是辦事的,我是出錢的,離了我他是啥也別想辦成的!”
王平安嘿嘿笑了兩聲,道:“怎麼樣,通天浮屠修得如何,那個許敬宗辦事可還賣力,要是不賣力,咱們換別人!”
哈米提忙道:“不要換人,用他就成了。那許敬宗辦別的事沒啥本領,可弄起錢來,那真叫天生大材,那塔還沒建起來呢,他就開始賣磚頭了,生意好到讓人咋舌的地步,錢不是論貫往家裡抬,而論筐往家裡抬的,老夫也分了不少!”
王平安道:“賣磚頭,什麼意思,是往磚頭上刻字吧?可那也得等在塔建好之後才行啊!”
哈米提笑道:“要是咱們想,那可不也就這點想法了麼,但換了人家許敬宗,那就不是這麼想了。人家說了,讓磚上刻字,那隻能賣塔內的那一層磚,太少了,不如把建塔用的所有的磚都賣出去,那錢不就多了麼!”
阿依丁在旁笑道:“許敬宗的花樣兒才多呢,把修地基的磚叫做馱佛重禮,意思是用自己的身體馱乘佛祖,這就賣了不少的錢,磚磚都有價。不但如此,他連院子裡鋪地的青磚都賣了出去!”
王平安奇道:“鋪地青磚?那可是讓人用腳踩的,這誰能願意買啊,還把名字刻上去?”
哈米提和阿依丁齊聲道:“買的人可多了,名字不是刻在磚上,而是刻在磚下,這樣走在上前的人是看不見的。這就叫‘可修來世’,把名字讓人踩一踩,這輩子的罪孽就能減輕些,來世就能再託生做人,不用下地獄,還能過好日子!”
王平安嘿然道:“好傢伙,真是啥招兒都能想出來啊,連修來世的招都用上了。”他早知許敬宗擅長撈錢,當官他是個禍害,但做官商卻不但不是禍害,卻是一把好手,讓他主持修建雁塔,也算得上是知人善任了!
王平安道:“長安的事咱們慢慢再談不遲,我這次回來,是有緊急事要辦的,我還得去一趟馬嶺。”
狄仁傑道:“大哥,你是回來辦吳王那事的吧?他確實是被刺客射中了大腿,還有他的隨從死了幾個,還有親兵隊長也受傷了!”
王平安吃了一驚,原來不是假訊息,是真的遇刺了,他道:“親兵隊長也受傷了,就是那個安山大?”
狄仁傑道:“好象是吧,我沒看到人,不知是不是真的受傷了,還沒來得及去探望。”
聽王平安說起吳王的事,哈米提他們都不再吱聲,退開幾步。
王平安按揉太陽穴,心想:“什麼狗屁事都能碰上,李恪怎麼會受傷呢?”放下手,他道:“那個高句麗人,是怎麼回事?查明瞭確是高句麗人派來的細作?”
“這個也不太清楚,我知道的這些事兒,都是從邱亭軒那裡傳來的,都不太具體。大哥你要去親自看看?”狄仁傑問道。
王平安哼了聲:“要是我不去,他怕是又得折騰起來吧!”他進了正堂,長安來了不少的商人,自然上前給他見禮,熱鬧一陣,他只好簡單地應付一下。
王平安叫人拿茶來喝,又擦了把臉,這才對商人們道:“吳王那邊出了點麻煩,我得去看看,這裡就少陪了,怠慢之處,諸位可莫要見怪啊!”
出了刺史府,再次上馬,王平安趕往馬嶺縣,天色尚未黑透,他便進了城中,直奔縣衙,求見李恪。
李恪此時正躺在床上,大腿上包著一層又一層的繃帶,聽王平安來了,對僕人喝道:“本王遇刺,到現在已然一天多了,慶州離此又沒多遠,他怎地才來?不見,叫他滾蛋,讓他回去告訴李治,本王就要嚥氣了,讓他給我準備棺材吧!”
僕人只好去了前面,把李恪的話說給王平安聽!
王平安聽罷,對僕人笑道:“吳王千歲說的是氣話,氣大傷人,小心使傷勢加重。”說著話,取出幾粒金瓜子,塞進僕人的手裡。
有錢好辦事,僕人道:“王大人,要不然我再去和王爺說說,就說你是來給他看傷的,這樣王爺就會見你了!”
王平安道:“那倒不必,你這麼和王爺說,他立即就會見我……”對著僕人說了幾句話。
僕人又回去報告李恪。只片刻功夫,他便跑了回來,驚訝地道:“王大人,那幾句話當真好使,王爺請你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