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盈沉不住氣了,“六妹妹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大姐姐婚後多年無子,這樣的好事也輪不到你……”
薛綏微微一笑,“四姑娘這話我回頭便學給大姑娘聽。她怎麼那樣苦命?不像四姑娘,這還沒有成婚呢,想怎麼受孕就怎麼受孕。”
薛月盈心裡一緊,臉唰地發白。
懷孕的事兩家人守口如瓶,外人如何得知?
薛月盈看一眼低頭垂目的兩個丫頭,想到顧介那個恨不得咬下她一塊肉的親孃,忽然不敢看薛綏臉上的笑。
嫁入侯府,當真能得一世榮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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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盈為薛綏準備了另一輛馬車。
她和顧介在前,時不時傳出笑聲。薛綏帶著小昭在後,半道上車廂的木材便損壞了,一路走走停停,回府比薛月盈晚了足足一天。
大年剛過不久,薛府門前還掛著節氣上的紅燈籠,入夜後,燈火爍爍,映出一派高門顯赫。
薛綏的馬車在府外等了足足盞茶的工夫,才有人前來開門,容她進去。
門房呵著手,哼著不滿的鼻氣,沒把落難回京的薛綏當回事,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天寒地凍的,六姑娘就不能快些趕路嗎?非要搓磨我們這些下人,熬更守夜地等你。”
“要是換了別的姑娘,夜裡回府,少不得打發幾個銀錢給開門人吃酒……”
簾帷裡伸出一隻手。
雪白的掌心,有二十來個銅板。
“摳搜!”門房癟了癟嘴巴上前抓錢,不料那小手一揚,銅板準確無誤地飛到半空,零零散散地落入照壁前的景觀魚池裡。
“哎!失手了。”
魚池蓄滿了水,這樣的霜凍天,要撈出那些銅板,就得遭罪……
門房冷臉咬著牙,等馬車駛過這才擼起袖子將胳膊伸入水中。
薛綏將車簾掀開一角。
夜風夾著寒意,清涼地鑽入袖口,仿若幽冷的絲絛悄然纏上肌膚,令她微微戰慄。
那人弓著腰在冬水裡摸銅板的樣子,很狼狽……
正如她當年被人倒提著雙腳將腦袋按入水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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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慶治剛陪同端王從議事堂走過來,就看到薛綏丟銅錢的一幕,表情瞬間凝固。
“薛尚書。”李桓負手立於照壁東南的一棵樹蔭下,面容半明半暗,聲音帶著一種悠慢和矜貴。
“尤太常家的案子,你要抓緊。尤老令公每日去父皇面前哭訴,本王也很為難。”
“好說好說。”薛慶治拱手揖禮,“下官必定詳查慎處,將案子辦得妥妥帖帖,不讓王爺費心。”
李桓看他恭順,嚴肅的臉溫和下來。
稱呼也換了。
“有勞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