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圈,死結。
他不能這樣,不能這樣變成他最不願成為的人。
被情感支配的、軟弱的懦夫。
蝰無端流下冷汗,又重重吞嚥了口氣。
他抿緊嘴唇,想起傘南對他溢於言表的拒絕和排斥,胸腔瞬間而起的悶堵足以支撐他下定決心。
傘南好不容易開始放棄他,他不能因為自己再次毀了這一切。
蝰擰著眼睛,指尖不自覺用力,將手裡的筆杆折斷。破碎的尖端紮進皮肉,鮮血溢流,濺灑桌案。
“主上!”芥鴉快步沖上前,小心托住蝰的手心,勉強用靈力止血,“屬下去請傘家主過來。”
“不用。”蝰厲聲拒絕。
他把掌心抽回來,閉眼道:“你下去吧。”
“可......”
“下去!”
嗓音裡帶上了火。
芥鴉猶疑再三,只得停停頓頓地退下。
蝰再度睜眼,定定盯著窗外了無痕跡的天空,將受傷的那隻手繼續捏緊成拳,任憑鮮血在擠壓下更加湧流。
上癮一般,愈演愈烈。短促的淅瀝聲裡,紅鏡在桌面彙聚成窪,然後延伸為細線,滴落地面。
他忽然熱愛這種感覺。
錐心的疼痛讓他的頭腦異常清醒,能夠將所有關於傘南的畫面全部剝離。
可一旦痛感稍有減弱,那個人又再次回來。
只是此此反複、近乎幹涸的刺傷已經滿足不了持續的清醒和疼痛。
蝰盯上了桌面的瓷盞。
忽得伸手抓過來,摔在地面,砰的一聲響,讓每一瓣都張揚著銳利的尖刺,叫囂著,蓄謀著,等待著。
蝰滿意地笑了笑,拾起一塊最為鋒利的瓷片,毫不猶豫地劃破自己的手腕。
血線開裂,疼痛蔓延覆蓋,思緒乍滅中,腦子裡存在的人便短暫消失。
只是數秒之後,又再度出現。
蝰不甘示弱,像是著魔一樣,想起一次,就劃傷自己一次,劃完左手,又去劃右手。
可耐痛的閾值不斷麻木提高,瓷片劃出的傷口越來越深,效果卻越來越不盡人意。
桌案、地面、坐墊,盡數被殷紅的血液浸泡吞噬,甚至都已經將衣角染透,連著那早被汙濁的衣袖,將整個人都雕刻成了尊瀕臨泯滅的血佛。
蝰的意識因為失血過多開始眩暈,視線也開始模糊,朦朦朧朧間,卻看見一道莫名熟悉的人影闖了進來。
他眯了眯眼睛,在微妙的光影裡看見了傘南。
眉頭一皺,嗓音頓時沉了下來:“你來幹什麼?”
“你說我來幹什麼?”傘南的聲音很急,額頭上盡是汗珠,顫顫巍巍地懸掛著,即將掉進眼睛。可他顧不得擦,只慌忙去拉那兩條血肉淋漓的手臂:“把手給我。”
但蝰將手反撐在地面,像感知不到疼痛般往後一退,避開了傘南的接觸。擠壓之下,密密麻麻的傷口上也再度洶湧出幾汩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