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片小湖。我的英雄斗篷,已經染上了烈士般的殷紅。
好惡心...…我的腦袋慌忙地扭回了原位,兩眼空空地盯著蒼穹。可是天空和山林的顏色
已經開始攪在一起,耳朵裡也似乎是灌了水似的,聽不清森林裡的鳥叫了。這時候我
又想到灰太狼居然是喝了我的血,更是難受得腦袋嘴嘴作響,一陣苦水也冒上了我的
喉嚨。我感覺自己正在風中消逝,便乏力地闔上了一隻強撐著開啟的雙眼。
“小懶,現在不許睡覺!”喜羊羊見我神色不太正常,趕忙厲聲叫道。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我的耳朵早就不聽使喚,我也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累,
完全打不開眼睛,只是直接一歪腦袋。
“小懶!”喜羊羊一邊捆晃著我的身子,一邊淒厲地慘叫著,“小懶—!”卻又漸漸地
失了聲。喜羊羊垂下他英雄的腦袋,把鼻子埋進我凌亂的毛髮裡,奢侈地體味著我的
溫存。
荒草在風中撫摸著大地和我。秋天的草原一片金黃,是我斗篷的主色。
 待續....…
在這篇文裡,我討論的問題又多又大,感覺都數不過來。我不像其他幾位大觸向一個具體問題集中開火,而是一種隨性的東說一點西說一點,把人物形象左雕一下右刻一痕,然後所有故事串起來,解釋了愛恨、是非、正邪、戰爭、夢想、童年、成長、友情、親情、信仰、堅毅、勇氣、信心、守護、守望、源初、掙扎、自我與無私、小愛與大愛、人性的複雜,乃至我們的結局——人類命運的必然等等,最後整合起來,解答生死大問,解釋“我們從哪裡來”“我們到哪裡去”“我們為什麼而活”“我們怎樣活”“我們是誰”“什麼是活著”這些懸而未決的哲學問題。讀《英雄傳》,要拋開你既知的一個世界體系,要還原出作者的精神王國,才能讀透人生的奧秘。其實,這種東西,也可以用很簡單、很孩子氣的方式講出來。它們並不難,只差你細細地揣摩而已。
上章說到,村長髮現我患有暈血症,查閱資料後發現藥材裡還缺一味古古怪界雪蓮。經沸羊羊提醒,喜羊羊不顧危險,前去狼堡偷雪蓮。美羊羊慌忙去勸,卻沒有勸住。喜羊羊踏上了危險的道路,朋友們在近乎絕望的等待中,也走向了崩潰……請看:
第二十八章《別鬧,心電圖》
太陽在高高的天空上逆著風向西走,任燃燒的火焰向東倒去,急得臉都開始發紅。紅彤彤的光芒浸下來,點燃了紅彤彤的雲,跳下紅彤彤的樹葉,把大地上的坑坑窪窪統一地染成了鮮紅。地上紅光滿面的秋水窪平靜如鏡地趴著,收容了上面一整片茂密的樹林,以及一方兒擠滿了火燒雲的天空。可不料一隻粉紅色的鞋子遮過來,略頓一頓就砸了下來,把這可憐的鏡子打了個七零八碎,再映不出什麼東西了。
紅得沉寂可怖的世界裡,一隻小羊從屋子裡向實驗室趕去。明明已經在家裡睡了一大覺,醒來後的步伐卻比回家時更加跌跌撞撞。她的腳步彷彿完全不聽使喚,在高高低低的地面上深深淺淺地踏著;而地面的回禮,自然是用水花與泥土跳躍起來,抱在她那一直拼命維持著乾淨的身體上。她臉上的血色已經全部躲了起來——旁觀者所見的血色,也不過是太陽的光可憐兮兮地鍍上去的。
“滴……滴……”實驗室裡的心電圖發出均勻的、溫馴的提示音。村長正坐在心電圖前,看著一個個波峰穩定地出現在螢幕上,手中緊攥著用青**糕配料調成的一瓶果汁。明晃晃的大燈在我的正上方亮著,打在守在我兩側、看著我的肚皮起起落落的沸羊羊和班長冒汗的臉上。除了我睡得安安穩穩,其他三隻羊的目光都絲毫不敢移動,唯恐一不留神,心電圖就倔倔地拉成一條直線了。
一陣金屬機械運轉的沉濁聲響傳進了三隻羊的耳朵,從實驗室門口走進來一個半羊半鬼的怪物:說她是鬼,卻端端地長著一對羊角四隻蹄子;說她是羊,卻一身汙泥髒亂異常,好像是開棺取出來的屍體,還裹上了一團兒煩人的爛泥。轉過頭來的班長首先注意到了那對漂亮的蝴蝶結,訝異地先喊一聲:“美羊羊,是你嗎?”
“誰欺負你了,美羊羊?”沸羊羊見美羊羊居然成了這副落魄模樣,一肚子火直接往心口上躥,連胳膊上的肌肉也繃了起來,被藍色的絲帶紮成蓮藕一般,“我去揍那個混賬!”
“我想知道懶羊羊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美羊羊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沸羊羊說的話,只是聲音發顫地提出了一個最為擔心的問題,視線也直直地盯向了我。
“心率正常!”村長高聲說道,彷彿是一邊在給自己增加底氣,一邊在幫美羊羊緩解壓力,“你先洗個澡吧,具體情況待會兒你自然會知道的。”說罷,村長便舉拳敲下了身邊的一個藍色按鈕。
美羊羊上方的天花板突然開出了花灑一樣的小孔,密密的水滴精準地擊中美羊羊身上的淤泥。腳下的地面也突然開出了幾道小縫,剛好讓落下的水滴流了下去。僅僅過了幾秒,在美羊羊還沒來得及驚訝的時候,天花板和地面已經恢復原樣。美羊羊掃視了一遍自己的身體,居然已無一處汙垢,也無一處溼透。
“這是我發明的智慧淋浴系統,厲害吧?”村長得意起來的樣子可真和小羊似的,突然站在椅子上傻笑起來,把柺杖斜舉得老高。美羊羊見村長這副得意樣兒,想他也是在那麼多的失敗裡找到了成功,便也忍俊不禁地找回了一點點兒血色。
“村長,不好了,懶羊羊的心跳又減慢了!”班長突然的驚叫聲把美羊羊和村長舒展的表情又擰了起來,可怕的灰霧又劈頭蓋臉地蒙了過來。
美羊羊徑直躥到了心電圖前,望著一個個波峰之間的直線長得誇張,提示音也像是吹漏了風的喇叭似的,突然地拉得老長。美羊羊有點兒不知所措,轉過頭,斜著視線問暖羊羊道:“班長,你是說‘又’?剛才已經發生過這種情況了嗎?”
“這已經是第五次了。”班長的臉緊張地泛著紅暈,滿臉的汗水劃過了弧形的臉龐,“村長,幫忙遞下藥!”
數秒鐘後,藥汁灌下了我的肚子。心電圖上的波峰終於又密集起來,漸漸地趨於平穩。“這樣大概就沒什麼事了吧。”美羊羊顯然是長出了一口氣,好像自己逃脫了什麼罪責似的。
“沒有古古怪界雪蓮,懶羊羊就不會醒。”村長搖著頭哀嘆,顯然是無能為力,“我們維持懶羊羊生命的時間有限……”
又是古古怪界雪蓮!維持生命的時間有限!腦子裡轟轟地兩聲巨響。可是,古古怪界雪蓮真的好難得到。美羊羊吸了一口涼氣,把身子轉向了不省人事的我。手術檯上的小羊面容驚恐,雙眼緊閉,但求生的慾望仍在微弱的心跳裡一次次努力地搏動,透出面板的,是無法抑制的痛苦。美羊羊突然地慌亂起來:難道,我就要這樣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朋友去死,如喜羊羊所說的不可接受?
難不成你是要讓朋友眼睜睜地看著你萬念俱灰?美羊羊心裡另一個冷酷的聲音狠狠地敲著她那榆木不開竅的腦袋。
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把美羊羊往兩個不同的深淵裡拉,相當的力量讓美羊羊在舉棋不定之中感受到了難以言表的劇痛。美羊羊看著心電圖上的圖案一波一波緩緩移動,漸漸地扭曲成三個字——“救救我”,然而晃晃腦袋,果然只是幻覺。心電圖上,除了波峰就是直線,除了直線就是波峰。
“喜羊羊怎麼還沒回來?他已經走了好久了。”班長大概也是被心電圖時常的驕橫耍得提心吊膽,轉而想起了最後的希望,語氣不知是因為失落還是因為擔憂地透出了一絲秋風般淡味的微茫。
古銅色的身影已如風中的秋葉飄移在實驗室的各處,突然在一雙拳套前靜止下來。“誰知道呢?喜羊羊這次可是冒了生命危險。”沸羊羊盯著拳套前的牌子上那一行小字,失神地怔怔地說出一句沒有情感的話來。
“我想,喜羊羊可能是被灰太狼抓住了。”班長臉色一沉,說出一句殘酷的大實話,讓在場的羊心中涼了一截。好像連我都聽到了這烏鴉嘴的宣告,心電圖上的波峰就像蹙起了眉頭似地密集起來。
美羊羊脆弱的靈魂突然失控了,整隻小羊幾乎是躥上了實驗桌,抱著機器“咔咔”晃了幾下。突如其來的眼淚在乏力的身體上砸開了幾朵一點兒都比不上雪蓮那大氣的小花兒,昏沉的大腦轟得雙耳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