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機 (第6/6頁)

村長愕然,上上下下地確認著眼前這隻羊身上桀驁的毛髮如磅礴盛開的雪蓮。這似乎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力量,來源於非生命也遠高於生命的一部分,毫不卑躬屈膝、苟且求全。村長有生以來極少地又一次剎那感覺,他輸了。愛這東西,比外邊紛飛漫天的月光還要迷離,誰知道呢。

“好吧,那請帶上這個。”村長走到床邊,開啟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一把手槍一樣的東西,遞給媽媽,“這是我最成功的發明之一——防狼手槍,它會自動識別物種,能夠有選擇性地對那些威脅羊的動物進行強力的打擊。”

媽媽本不想接過去,可轉念一想,如果自己不接過手槍,村長準不會放心讓她上路。便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揮揮手,獨自奔去了。只留下村長嘆了口氣,回屋熄了燈,賴倒在了床上。他根本不會想到,那個月光下狂奔的影子竟沒有徑直去村大門口,而是先回到了新房,讓防狼手槍躺在了我的床頭。

村門頂上的羊頭標誌沐浴著飛濺的月華之水,面無表情地觀望著沉睡的萬籟。但即使是這樣靜默也說不出那夜的沉鬱了。只聽見大門尖銳的“吱嘎”一聲,緊接著迅速襲來的“吱當”一響,沒有誰知道那隻和到來時一樣不帶武器的羊又怎樣乾乾淨淨地離去了,去了哪兒。

我只是知道,那夜很靜。

(待續……)

上章說到,在到達羊村的次日晚上,媽媽就向村長辭別。假意收下防狼手槍後,她終於獲得出村的准許,卻又將手槍放在我的床頭,不帶武器就出了村,不知所蹤。第二天,發現媽媽不見了的我又會怎樣呢?請看:

第七章《照片裡的媽媽》

銀色的月輝震顫著呼吸,從冰冷無情的鐵門上哆嗦著慢慢往下爬去。終於探到地面了,便哧溜躲到了每一粒沙土底下,膽戰心驚地把目光擠上去、擠上去。羊村屋子腳下的地平線,那片毛稜稜的草地終於拋了光。遠接天邊的金色模模糊糊地一橫,便悄悄托起了緊張得紅了臉的朝陽,惹得後者著急地把光芒往四下一拋,又隱到大樹背後去了。這光暗的遷徙,可真不同尋常。

窗子裡透過來鮮紅的光,直打在我酣眠的臉上,讓我眼中粉紅色的雲彩更是染上一圈美麗的暈兒。一隻小羊的手從裡邊探了出來,同樣的美麗動人裡更添一股花草的香氣。我正撲上前去,可不料光暈登時變化,抓住的竟是一朵烏雲,滿身雷電襯著不懷好意的雙目。我兩腿一蹬,抻開雙眼,驚恐地吸了一口氣,這才清醒過來。大清早的,這裡居然完全沒有光,只是熱得心煩氣躁。壁上掛鐘又是“咔”一聲,像是在極不情願地應付自己的工作,數著每個荒唐白天后的黑夜,以及每個空乏黑夜後的白天。

我雙手往床上略略按了按,直起身子來看看這密室一般擠得慌的房間。邊上的被褥早已被掀開,只是媽媽的味道尚在——至於羊,早就是沒影的了。唔,或許又是我起床遲了吧。我的目光踅來踅去,忽停在了床頭。顯眼的位置仰著一個新玩具,也便知道是媽媽特意為我準備的了。我一把抓過來,靈巧地跳下床去,又伸開雙臂打了個大哈欠。走,去看看媽媽在哪兒。我順手揪了一包餅乾,霧也似地飄出了房門。

既然是大清早,想必大家都在食堂吃早飯吧。某種得天獨厚的優勢展露了出來——我只是嚼著餅乾,嗅著空氣中隱隱約約的香味,便毫不繞彎地向前邊湊去,像是繫上了一根引魂的繩索。雖說我趕往食物的步速並不慢,但是我還是總覺在趕往食堂的那條路上,餅乾根本不夠吸納我的口水。

於是砰然撞開大門,把最後一塊餅乾往嘴裡一扔,我就衝進了朋友之間,一步躥上凳子,用目光迅速地掠過了桌上的早餐,像一個神箭手鎖定了目標,徑自出手,風捲殘雲。我不停地扭動身子,以便取到更遠處的食物。嘴和手美妙地配合著,在空中織出美妙的弧線,把一隻小羊飲食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頃刻間,我眼前只是杯盤狼藉,而每個盤子的底卻又都光潔如鏡。在被我這套吃了瘋羊菇似的瘋狂舉動驚得一愣一愣的朋友的目光中,我一屁股賴在了凳子上,一邊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嚼著殘餘在口中的一塊蛋糕,一邊含糊地咕噥著:“你們見到我媽媽了嗎?”

“你說什麼?”邊上的鈴鐺清脆地在空氣中甩開一道波瀾,凝成了一個到處浮游、穿梭跳躍的問號,“沒聽清”這三個字分明利落地寫在了每一隻小羊臉上。

我著急用力地一咽,臉都發了紫,顫顫著差點沒噎死。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勉強地換過一口氣來,卻早已滿頭大汗。可實在也沒心情管這些了,我只是急著追問:“我說,你們見到我的媽媽沒有?”

喜羊羊當即表態他今天早上還沒看到過我的媽媽;沸羊羊皺了皺眉頭,像是回憶了一會兒,也擺了擺手;美羊羊只是盯著我,微微搖了搖頭。

“我想,她也許根本沒來吃早飯。”喜羊羊大致領略了夥伴的意思,給出了推理的結論,“這有點奇怪。這是不利於身體的。她可能有些事情要先做。我們可以去找找看。”說罷,金色鈴鐺醒神地敲擊一聲,他早就雙腳落在堅實的大地上了。

我趕忙翻了下凳子,地上的灰塵都濺到了揚起的口水巾上。當媽媽與我失散的境況擺在眼前時,我竟莫名其妙地有戰鬥力了。迴響在記憶中的媽媽的鼓聲,彷彿是為我擂響的戰鼓,讓我有精力搜查整個碩大羊村的每一條大街小巷。不知道媽媽的下落,我是不會罷休的。我做了牛角尖地想著,目光充滿希冀地獻給了身邊更熟悉羊村的三位朋友。

這時候才會詛咒原先高大繁複的建築為何如此叢雜礙事;四通八達的小路也總是叫羊繞得頭暈目眩,一不小心撞上從路另一邊走過來的自己。我們一圈一圈地繞著彎,一步一步地靠近羊村中心,可說到底還是一無所獲,更理不清這千頭萬緒。我像棵枯萎的小草一樣蔫了,垂著頭在陽光中聽天由命地彳亍。地上全是羊蹄印,有大的,也有小的;有新印上去的,有邊緣都淡褪的。可是天知道哪些腳印是媽媽的!他們帶著我一圈圈不知疲倦地地兜著圈子,總之什麼進展都沒有了。

我又一次嚐到了無助的苦味,失落地抬頭,驚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面色從容的村長正拄著柺杖,往這邊緩步走來,認真地環顧著羊村裡群羊正常的運作。我用充滿希望與乞求的目光盯著他,向他徑直走去。這時他也看到我了,卻見我目光裡有些什麼於他不好的東西,驚慌卻故作從容地轉身向羊村深處踱去。這我可不買賬了,爆發出可怕的潛能,風也似地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村長的身體。

“村長——你知道我的媽媽去哪兒了嗎?”我用渴求的眼神盯著村長的臉看,聲音也比平時更加奶聲奶氣,“我找不到媽媽了! ”

村長被我這小魔頭纏著,根本沒有脫身之策,也便只好將就著轉過身來。“你的媽媽去了哪兒,其實我也不知道。”他認真地告訴我,忽瞟見我手裡的新玩具,反常地忙問,“小懶,你手裡的玩具是從哪裡來的呀?”

“是昨晚媽媽放在床頭給我的。”我漫不經心地咩嗚道。

這一說可鬧出什麼事情來啦!村長突然面色發白,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羊命攸關的大事,拄著柺杖的手都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又好像犯了什麼得罪祖先的錯,害怕被先人降罪責罰似的。當空的烈日炙烤著焦土氣的大地,彷彿要扼殺所有奄奄一息的生機。我並不知道,他把自己當作餓狼傳說的終結者了。

“村長怎麼了?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呢?”我見他這副模樣,也慌張起來了,一連丟出了兩個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

村長擦了擦額上溢位來的冷汗,把神情整成了平靜的模樣。可不能讓孩子擔心了。“我剛剛被太陽烤昏了。”村長摸了摸我的腦袋,並不像開玩笑地告訴我,“媽媽會在幾年後回來,又或許十幾年,也不排除幾十年的可能。”

然而村長的廢話回答卻被我的奇怪問題趕了個一鬨而散。“那這和一萬年相比,長嗎?”我想起了紀元地上月光浸透那個怪異字元的背面,不禁好奇地發問。

“啊?那這只是眨眼間的事罷了。”村長的額上又滲出了幾滴汗,這次倒不是因為太陽毒辣,而是因為一萬年這個時間讓他想到這麼久之前的故事了——更重要的是那些祖靈,還會饒命嗎?

“那就沒事啦,我放心啦!”我喜出望外地收了手,自顧自地跑去和朋友們一起玩去了,只留村長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發愣。在三天前,在那個神秘的月夜,在那條浩蕩向西狂奔的星河下邊,媽媽告訴我,她會一直陪著我,哪怕一萬年。我相信給了我生命與同樣鮮血的她,也像我一樣,不會騙人。

燥熱讓時間不得不狂奔起來,霎時又見晚了。潛伏在沙粒下的月華一齊倒流飛天,又在天上拼湊出一個美麗圓滿的月亮。更幸運的是,昨晚隱匿的群星還是不辜負我的期望,在天空中重現了。依舊是浩蕩西流,把我緊緊圍抱住。什麼,都不再可怕了。我也終於大膽地在夜裡獨自回了屋,輕輕拿起那張照片,依舊伏在書桌上慢條斯理地看著。上面的爸爸身強力壯,把我託舉在掌心;媽媽則還是像三天前那樣溫柔地笑著,只是乏了幾句言語。既然你要先離開我一會兒,我就暫且認為你就活在這照片裡吧。我沒有哭,只是把目光從她身上挪向背景——那繁複的星空。你不在時,守著我的還會有強大無敵的祖靈,讓我感到無比的安適。我讓目光飛入外邊越走越亮的星河,心躲在祖靈之間的光與影。

只是竟被我忽視了的,渺遠而不清晰的地方,斷斷續續的狼嗥聲傳遞者莫名的興奮,在月的光裡織成了秘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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