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熱鬧永無休止,就連田滿糧這樣沒有錢財在此處揮霍的人,也會被這裡的一切所吸引,他甚至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有人氣兒的地方,任何人只要來了這裡,就能感覺到自己活著。
不過他今日走在西市街頭,店鋪夥計攬客的聲音,攤販叫賣的聲音,還有閣樓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們都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他目的明確,腳步匆匆一路趕到黃記酒鋪。
黃記酒鋪中,長衫短褂人來人往,田滿糧躲在對面角落裡,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裡面每一個客人,不過一圈看下來,卻沒有一個身影與那日的人相似。
“唉……”
田滿糧嘆了一聲,只能在這裡盯梢碰碰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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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香院,雲楚忱趁著眾人等常御醫的功夫來找衡陽郡主說話。
“母親,可聽說靳哥兒的事了?”
“聽說了,說不得又是連氏耍什麼小伎倆博同情,畢竟靳哥兒是雲泓遠唯一的兒子。”
自從上次被黃姨娘扯掉了頭髮,連姨娘很長時間都沒能見到雲泓遠的面,後來即便恢復了昔日風情,卻也讓雲泓遠時不時覺得彆扭,是以二人到底沒能恢復從前的濃情蜜意。
所以衡陽郡主理所當然認為這是連姨娘用來複寵的手段。
雲楚忱知道她一向厭惡連姨娘耍這些小手段,尤其是利用自己的孩子爭寵,“我一開始也這麼想,可聯絡到黃姨娘莫名其妙的死,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
“黃姨娘?”衡陽郡主思慮道:“柳鶯閣的事兒,的確有幾分蹊蹺,我也十分想不通。”
雲楚忱說起自己疑惑之處,道:“我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黃姨娘想要自盡的理由,前段日子她大勝了連姨娘一場,好不得意,正鉚著勁兒的想給父親生個兒子呢,怎麼會突然想不開自縊呢!”
衡陽郡主十分認同她的說法,點頭道:“可她若不是自縊,而是被人謀害,也些說不通。首先,就是時機的問題。”
她站起身將自己案頭用紙筆列出的幾個疑點拿給雲楚忱看,說道:“雖然黃姨娘打發了柳鶯閣的下人們,可這些人未必真的回房睡下了,偷偷摸摸出去閒話,或是吃酒打牌的都有可能,難道真的沒人發現半點異常嗎?”
“還有,梨兒說她只離開了半盞茶的時間,根本無人能夠證明,就算是真的,那麼兇手如何保證雲泓遠睏乏的毫無知覺,而黃氏也沒有與他一同就寢呢?總不會全憑運氣吧。”
雲楚忱沒想到她在濯香院琢磨這個,感到有些欣慰,到底母親還是提起了精神來應對周身的一切的。
“的確,事情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假如黃姨娘當真是被人勒死再掛到房樑上,勒死黃姨娘的這個時機,一定要掌握的非常準確,既要等父親睡下,又要讓梨兒腹痛急著如廁,這個時機說起來簡單,但其實十分不好佈置。”
衡陽郡主顯然已經細細想過這個問題,說道:“我一開始懷疑,有人在柳鶯閣的膳食中做了手腳,能讓你父親在極短的時間入睡,另一方面,又讓梨兒食用了瀉肚的東西。但黃姨娘是與你父親是一同用膳的,你父親睡下了,黃姨娘為何還精神抖擻,依我看,你父親應該是在去柳鶯閣之前就服用了致使安眠的東西。”
雲楚忱思索道:“所以父親身邊,還有柳鶯閣中,都有人幫連姨娘。咱們得想辦法將她們給揪出來。”
“梨兒是黃氏的貼身大丫頭,自然要問,不過柳鶯閣的其他人也不能放著不管,該提過來挨個仔細問一問才是,保不齊就能問出蛛絲馬跡。還有當日巡夜的婆子。誰能保證她們之間沒有勾連,或是聚到一起吃酒躲懶去了呢?”衡陽郡主沉吟道:“不過,你祖母似乎並不想深究此事。”
雲楚忱說道:“祖母的確並不在意黃姨娘的死活,但今日又出了雲靳的事,我覺得,連氏有可能會牽扯出黃姨娘的事來。”
衡陽郡主皺眉:“這兩者有何關聯?”
雲楚忱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衡陽郡主聞言冷笑道:“哼,我倒要看看,她如何將這髒水潑到我頭上。”
玉清院,常御醫已經給雲靳看過。
連姨娘急聲詢問:“常御醫,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常御醫撫了撫鬍鬚,有些疑惑的說道:“老夫為小公子診脈之後,並未診出什麼病症,小公子脈象如常,看起來身體十分康健。”
“既然如此,為何昏睡不醒?”
常御醫搖頭,“看他的模樣,像是睡著了一樣,至於為何不能醒來,請恕老夫醫術不精,無法判斷。”
“這……”連姨娘神色驚惶,看了看老夫人,又看向雲泓遠:“侯爺,這可如何是好啊!”
雲泓遠就這麼一個兒子,心中也十分焦急,他朝常御醫拱手道:“當真沒有辦法嗎?”
“老夫的確看不出小公子為何如此,也不敢妄下判斷,待老夫回府翻一翻醫書,看看能否尋到什麼診治之法。”
雲泓遠聽他這麼說,也沒有別的法子,只好讓人先送走了常御醫。
一屋子的人束手無策,二老爺雲景從突然開口說道:“侄兒會不會是衝撞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心下難免一哆嗦。
昨晚剛死了黃姨娘,今日雲靳突然昏睡不醒,不會是真有什麼關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