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回到淑妃的蘭臺殿,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
淑妃走到醉月跟前,目光中帶著幾分心疼:“辛苦你了。”
醉月福身道:“奴婢不辛苦,只要娘娘能安安穩穩的,奴婢受這點委屈不算什麼。”
淑妃神情凝重,“想要安穩,談何容易,從進宮的那天開始,本宮就知道下半輩子都不可能有安穩的日子過。”
“娘娘……”
淑妃心中躁鬱不已,“當初進宮的時候,父親千叮嚀萬囑咐,兄長也連連保證決不會虧待了本宮,事到如今,本宮倒是很想知道,他們會如何選擇。”
“娘娘,手心手背都是肉,相爺一定會想出辦法的……”
淑妃聞言苦笑,心中難以釋懷:“當初本宮未出閣時,也是千嬌百寵著長大,但進了宮,便是許家的工具。再苦再難,都要為家族的利益著想。甚至為了取信皇后,每次被臨幸之後都要喝下避子湯!”
醉月聽了這話嚇得面如土色,“娘娘!”
淑妃冷笑:“這宮裡,哪有一個好人,就說沅妃,她若一味愚蠢,又如何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不過是故意裝憨賣痴,讓人對她放下戒備罷了!更何況皇后?昨天還和顏悅色,轉眼便是雷霆之怒,笑面之下全是衡量。有朝一日本宮若是沒用了,皇后要棄了本宮,許家也要棄了本宮。”
“娘娘!您快別說了!這宮中各處有多少眼睛耳朵,若是被人聽了去,長久以來的隱忍豈不白費?”
淑妃這幾年在宮裡不知攢了多少委屈,一股腦全都冒了出來,“許琳琅是本宮的侄女,本宮對她也一向疼愛有加,可本宮萬萬沒想到,她會將本宮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娘娘,興許事情沒到那種地步……”
淑妃當然不希望事情發展道那種地步,但她凡是都要做最壞的打算,“立長立嫡都是正統,先前許家靠攏皇后,起碼名正言順,閣老們雖然有些不滿,但看在父親盡心輔佐皇上有功的份上,也不會說三道四,可若與二皇子牽扯不清,以後許家還會太平嗎……”
淑妃看著醉月腫脹的臉頰,彷彿看見了將來被踩在腳底任人欺辱的自己,她道:“自古強臣弄權,最後都要落得悽慘下場,何況是捲入儲君之爭。”
醉月覺得淑妃太悲觀了,說道:“娘娘,這些您都能想到,相爺如何能想不到?您若是不放心,不如明日讓老夫人進宮一趟?”
淑妃沉默半晌,點點頭:“也好。”
……………………
天高雲淡,涼風捲著微塵在天地間穿行,就像不知從何處起的小道訊息,無孔不入,暢通無阻。
雲楚忱沉眸坐在廊下,聽著蘅蘭細述外面的傳言,對許琳琅的認識更近了一個層次。
“今兒一大早,小石子就急吼吼來找奴婢,說外面都在傳二皇子對姑娘有心!”蘅蘭氣的臉色發白,恨不得抓住亂嚼舌根的踹上幾腳,“之前二姑娘過來試探的時候,奴婢就覺得這事不妙,果不其然,這才過了一晚上的功夫,外面就傳的沸沸揚揚的!”
雲楚忱捏緊了手裡的帕子,說道:“許琳琅的心思,我也能猜到幾分,二皇子的心思傳出去,旁人自然不敢跟二皇子搶人,之前上門提親的人家必定都歇了打算,魏家肯定也不例外,最後我被二皇子納為側妃,還是要被許琳琅握在手裡任由她揉圓捏扁。”
“從前怎麼半點看不出,她這麼卑鄙?真是人心隔肚皮。”
春蕪也氣的夠嗆,“許琳琅算計姑娘不成,把自己算了進去,如今不得不嫁給二皇子為皇子妃,便要拉上姑娘做墊背!”
雲楚忱冷著臉道:“她自己嫁不成魏子修,當然也不甘心讓我得償所願。”
“姑娘,咱們得想想辦法!不能就這麼看著許琳琅使壞!眼下這件事若是不能解決,往後您的親事就難了!”
“那是自然。”雲楚忱的目光中透著徹骨的冷,別人都將巴掌伸到她眼前了,她難不成要伸著臉去接?就算要不了她的命,她也要斷了對方的手!
“蘅蘭,你去趟王家,把我的話帶給知以。”
蘅蘭連忙附耳過去,聽雲楚忱說了幾句便雙眼一亮,“是,奴婢這就去辦!”
………………………
相府,夜色透過門窗將整個書房籠罩在黑暗之中,許相已經在裡面坐了不知多少時候,卻沒人敢來打攪他。
時至戌時,門外的管事終於聽見裡面一聲長嘆,才讓人將廊下的燈籠亮了,然後謹慎的出聲問道:“相爺有何吩咐。”
“讓琳琅過來一趟。”
“是,相爺。”
許琳琅踏著廊下昏黃的光走近許相的書房,腳步頓在門口略微遲疑。
對於自己的祖父,許琳琅還是有一絲懼怕的。
裡面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咳,許琳琅驚了一跳,咬咬唇推開了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琳琅見過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