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相遇,她當然沒認出他。
是他一眼認出了她,並舉著一把黑色的傘走到了她身邊,“安然,好巧。”
“你……”安然很認真盯著面前青年那張稜廓分明,俊美出塵的臉看,卻怎麼也沒印象,完全不知道他是誰。
“我是時簡。”青年主動介紹道,聲音溫柔而低沉。
“你變了好多。”安然一張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沒有絲毫的笑意,聲音略微沙啞,有種拿著玻璃管子攪拌冰沙的冷。
“瘦了些自然就變了。”青年笑著,脾氣看著還是和以前一樣好,“你要出去?”
他看了看兩人身後的急診室大門,又看了看周圍的街道。
安然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在醫院裡躺的久了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具屍體,明明沒死,卻也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那天臨近飯點,她突然看到窗外明亮到發白的日光下,有一隻盤旋的鳥在展翅高飛,突然就想出去見見天光。
於是避開查房的護士,一個人換了衣服緩緩走出了病房。
當時她癌症晚期,身體已經很差很差了,走路只能很慢很慢的走。
從病房走到醫院門口,她花了遠比一般人多的多的時間。
等走到醫院門口站在日光下,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她突然眼前一黑,覺得自己還是過於妄想了。
她根本沒法獨自去外面的餐廳就餐。
一時躊躇在了原地,就在那時候,她聽到了有人叫她。
是多年未見的老同學,曾經有過短暫的交集,不算熟,卻也不至於沒印象。
如果不是當下這種情況,安然覺得自己會快速找個藉口跟他道別,此後再也不見。
可,她還是直接跟他道明瞭去意。
或許是她當時太虛弱了,沒精神與之周旋。
“出去吃個飯。”
“一個人嗎?”
“是。”
“剛好我也要出去吃個便飯。”青年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我請你吧。”
安然沉默,她只想吃飯,沒想被人請吃飯。
但青年明顯比少年時要強硬果斷很多,在她沉默的空隙裡就決定好了兩人吃飯的地點和餐廳,“咖啡廳的簡餐,吃的下嗎?”
“都行。”安然應了。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麼,能吃的下什麼。
她只是在陰冷的病房躺久了,想出去曬曬太陽,見見日光。
“那你跟我走?”青年低頭看著她,眸光溫柔,“你能走嗎?要不要我扶你。”
“你扶我過去吧。”
到了這時候,安然已經再無強撐的底氣了,她怕一個人走過去,還沒走多遠就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那樣比要他扶著去更顯狼狽。
“好。”青年向她靠近了些,抬起手卻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
安然主動挽住了他的胳膊。
時簡剛好就看到了她手腕上掛著的住院牌,“走慢點,走不動了跟我說,我們歇會兒再走。”
時簡說的那家咖啡廳離腫瘤醫院大門走過去很近,不過兩百多米的距離,兩人卻一路走走停停歇了七八趟。
等到在餐廳裡坐下來的時候,安然幾乎是窩在了沙發上。
但她也只是窩了一會兒,很快又強撐著坐正了。
青年體貼去旁邊的位子上拿了個靠枕,輕輕的放在了她的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