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徐行似乎並不需要詢問,有關於司天離養父母的事,畢竟,大概的瞭解一下司天離的出身背景,就已經能夠讓徐行設身處地的去模擬思維了,更何況,接下來的問題,才是更加重要的核心因素。
“司天監還真的是有意思啊,代代傳承,指名道姓,話說,那些普通的祭司,為什麼不反對這種制度呢,組織一個祭司盟會,讓司天監的事務走向,由盟會成員投票決定。”
徐行話鋒一轉,開始和虞結聊起了有關於制度的話題,不過,這種問題是難不倒虞結的。
“有關於這件事,我倒是略有耳聞,只是,過程比較複雜,還需要從頭說起。”
“大概在六十多年前,我的父親,曾經是司天監,皖縣分部的名譽長老,說是這樣說,我父親名為長老,卻不參與分部的事務管理,除了旁聽以外,基本就是按月繳納一些資金,幫助分部迴圈運轉,等司天監總部派發資金的時候,再從中抽掉一些,當做分紅。”
“正是因為如此,我父親在少年時期,就已經是皖縣非常出名的富豪了,除了家族伸出了額外的橄欖枝以外,大楚的其他司天監,也紛紛投來合作的目光。”
“於是,大楚九個區域,一個總部,八個分部,每個區域,都有我父親,以及家族的資金投注,慢慢的,虞氏一族,也在這個迴圈運轉的模式之下,呈現良性富強。”
說到這裡,虞結停頓了一下,他有些猶豫,但是,考慮到自己和女兒,以及小外孫的處境,他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大概是又過了五六年,我和我的雙胞胎弟弟,一起出生,如果這個情況,發生在其他家族,或許是一個非常好的訊息,不可謂不是雙喜臨門。”
“可惜,早在我父親在司天監分部,作為名譽長老出席會議的時候,當任的一位祭司長老,就已經暗示過我父親,會議結束之後,祭祀長老給了我父親一段口述的批語,而批語所代表的意思,即雙生之子,必招來鉅變,或是大楚易主,或是大楚滅亡。”
“這個批語,只有我父親和我知道,其他族人,只當做我的雙胞胎弟弟,是在我母親生產過程之中夭折了。”
“於是,我一個人夾雜著父親對於兩個兒子的期望,順順利利的長大,可惜,在我十歲的生日宴上,親朋好友,歡聚一堂,為我十歲誕辰慶祝,父親卻在生日宴當晚突然死亡。”
“我父親的死,是那麼的突兀,那麼的莫名其妙,以至於在我的少年時期,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理陰影,更是我發憤圖強的動力。”
“後來的事,你也都從世人口中得知了,富甲一方的我,結果了家族的所有產業,成為了大楚有頭有臉的人物,堪稱富可敵國。”
“藉助著財富,我一步一步的和官僚權貴結成了盟友,在廟堂之上,逼走了韓飛,促成了大楚三足鼎立的局勢。”
“原本我的計劃,是透過資源交換,以及多方面談判,慢慢的用堅決不動武的方式,重新統一大楚,結果,還沒有煎熬到我死的時候,上官雄和你,就提前結束了我的計劃,也提前滅亡了大楚。”
“仔細想來,我父親好像是做錯了一件事,這件事,也是他這一生唯一做的錯事,那就是不應該拋棄我的雙胞胎弟弟,如果他還活著,或許能夠和我共創大楚的又一次輝煌,也說不定呢。”
說到這裡,虞結嘆了一口氣,這是他時隔多年,真正意義上,在別人面前袒露心聲,或許是迫於徐行的威勢,又或許是覺得,徐行是真正的強者,有資格聆聽他的故事。
此時此刻,虞結還不知道,早在他出生之前,一個巨大的黑手,就已經遮蓋了整個九州,他父親的死,以及雙胞胎弟弟的命運,甚至是大楚的命運,都是這個黑手,全盤策劃的,只是,他可能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所以,你說的這些,和司天監的制度有什麼關係嗎?”
徐行微微一笑,其實從一開始,他就已經知道這個答案,只是出於惡趣味,和心理壓迫戰術,他需要讓虞結親口說出來。
“這個問題,很簡單吧,如果司天監,是由小群體管理大群體,那麼到最後,就會演變成九個分部,到時候,分贓不均,也會發展成意見不合,到最後,就會分道揚鑣,一個大楚,九個司天監,怎麼想都不合理吧。”
“仔細想來,我父親之所以相中了這個資金投注,或許也有一部分維護大楚的心理吧,只是可惜,多年以後,楚王暴斃,剛剛而立之年的我,不得不揹負弒君篡位的惡名。”
說到這裡,虞結嘆了一口氣,很顯然,他沒有說謊,因為此時此刻,他已經把徐行,當成是可以傾訴的物件了,面對強者的魅力和壓迫力的時候,縱然是富可敵國,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也會不自主的臣服。
“啊?”
“上一任楚王,不是你殺害的嗎?”
事實上,徐行在聽到虞結的這番話之前,一直都認為,上一任楚王,九成九的機率,是被虞氏一族,裡應外合殺害的,如此推測,大楚內部,突然之間,那麼多人擁護虞氏一族,也就合情合理了。
“我原本以為,你和外面的那些人不同,會有獨立思考能力,結果,你也相信,上一任楚王,是我殺害的。”
“說起來有點慚愧,我入主廟堂,把控朝政的時候,上一任楚王,已經入土為安了,除了知道他的名諱是常軸以外,我甚至連他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
事實上,虞結說的沒有錯,當時的情況,也比較複雜,除了無法確認誰是殺害常軸的兇手以外,那些莫名其妙擁護虞氏一族的文臣武將,也是立場轉變的非常快。
要知道,虞氏一族的族人,雖然也有一部分透過購買的方式,進入到了大楚的廟堂之中,享受身份地位帶來的榮耀和特權,但是本質上,只是擔任一些,不大不小的閒差,從理論上來說,可有可無,都是一些做一做表面工作的職位。
而虞結本人,在當時,則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家族產業的管理之中,是完全沒有多餘的經歷,去謀劃這一場所謂的弒君篡位的好戲的,雖然,從事實情況來看,虞結的嫌疑最大,因為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事實情況,往往和人們想象的情況,恰恰相反。
至少,在楚王伯令自投羅網,落入到狼窩之前,虞結和虞氏一族,還是更傾向於做忠臣良將。
至於所謂的弒君篡位,挾天子以令韓飛,那都已經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