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聽不懂,不過趴在他寬厚的背上感覺很安全踏實,便乖乖抱著他的脖子趴好。
宋挽是真的困了,趴了沒一會兒呼吸便變得綿長平穩,溼溼熱熱的撲在顧巖廷脖頸上,羽毛死的刷過,有點癢。
雖然這幾日宋挽長胖了些,顧巖廷卻還是覺得她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楚逸辰把弓箭還給吳勤,用布把頭裹好,緩緩踏入日光之中,接受新一天的懲罰。
他們朝著那座城走了大半天的時間才走到,不過沒能入城,而是隔著一條數十米寬的河遙遙相望。
這條河的河水很湍急,裹著泥沙一片渾濁,就算是水性極好的人,一入水都會被水流捲走。
他們過不去。
好不容易走到這裡卻被一條河攔住,吳勤有點受挫,看著顧巖廷問:“大人,現在怎麼辦啊?”
顧巖廷沒說話,帶著他們往上游走。
一直走了百來米,一座斷橋殘骸出現在眼前。
這裡有一處彎道,河水更為湍急,但河道也相對要窄一些,只有三十來米的樣子。
從斷橋殘骸來看,這座橋原本建得挺寬的,能容兩輛馬車並行,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座橋被人毀掉,只剩下被風雨侵蝕腐朽不堪的木頭。
吳勤頭大,忍不住小聲嘀咕:“這是誰吃飽了沒事幹把橋給毀了啊?”
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錳多呵呵的笑起來,聲音沙啞的說:“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你們一定會後悔,後悔沒有死在這裡。”
吳勤:“……”
一天天神叨叨的,要不是大人說現在還不讓你死,老子這就把你丟河裡餵魚!
暫時不能動他,吳勤只惡狠狠的瞪了錳多一眼。
錳多眼瞎看不見,無所謂的躺在那裡,只是唇角一直噙著詭異的笑,搭配著他渾身的傷比頭頂那些禿鷲還要不詳。
顧巖廷盯著對岸看了一眼,說:“歇一會兒吧,晚上再過河。”
“好,”吳勤下意識的應答,而後瞪大眼睛看著顧巖廷,問:“大人想到辦法過河了?”
顧巖廷反問:“你有更好的辦法?”
吳勤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他能活著都是幸運,哪裡還能想到什麼辦法。
這一片還是荒漠,沒什麼可以遮擋的東西,他們只往後退了十來米直接就地坐下休息。
只是對他們來說是休息,對楚逸辰來說,是酷刑。
他感覺自己如置火海,實際上面板卻冰冰涼涼,連一滴汗都沒有。
吳勤給楚逸辰餵了口水,見宋挽睡得很香,壓低聲音問顧巖廷:“大人,你怎麼知道殺死那群禿鷲就能走出來啊?”
“直覺。”
“那你怎麼知道這條河的上游有橋啊,難道也是直覺?”
的確是直覺。
從他第一次走進密林捕蛇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擁有這樣的天賦,他能根據“直覺”找到蛇窩,也能根據“直覺”在密林隨意穿梭,從來不會迷失方向,不必依靠日月星辰和樹冠的濃密判斷方位。
看到錳多的第一眼,他便“直覺”錳多不是好人,看到那隻禿鷲後,他就“直覺”那片荒漠甚至連同整個慕祀都是死地。
他們在那裡面看到的活物應該早就死了。
和他在睦州看到薩蘇、宋秋瑟、楚逸辰第一眼的感覺一樣。
說死也不算準確,應該說他們在以另一種形式存活著。
之前顧巖廷都用“直覺”解釋這種感覺,直到剛剛看到這座斷橋,他突然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和這座斷橋後面的世界有著很大的聯絡,這一路走來,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給他指引。
斷橋這邊是荒無人煙的荒漠,而那邊是截然不同的盎然生機,有和昭陵一樣的密林山川,在春後肆意生長,迸發出蓬勃的綠意。
不過在那片綠意之中,也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