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見過大人。”
宋挽開口,聲音有些虛軟無力,顧巖廷不動聲色的看著她,問:“做噩夢了?”
宋挽點點頭,不願意回想夢裡被活埋的那種窒息感。
顧巖廷點了燈,昏黃的燈光瞬間盈滿整個屋子,宋挽看到他眼底有血絲,眼窩也泛著青黑,像是一夜沒睡,這會兒大刀闊斧的坐在床邊,山一樣的壓迫感鋪染開。
宋挽感覺有點難受,偏頭輕咳了兩聲,顧巖廷問:“喝不喝水?”
“嗯。”
顧巖廷倒了一杯水回到床邊,宋挽下意識的想自己來,顧巖廷直接傾身湊近,單手扶著她的背讓她坐起來。
已是仲夏,除了肚兜,宋挽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裡衣,顧巖廷的體溫很高,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衫,緊密的貼在宋挽背上,宋挽的臉不可自抑的發熱。
顧巖廷茶水喂到宋挽嘴邊。
茶水是溫的,宋挽一口氣喝了一杯,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
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顧巖廷卻看得眸子一暗,問:“夠不夠?”
宋挽不想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連忙開口說:“夠了,我不渴了。”
顧巖廷沒有堅持,隔著裡衣感覺到宋挽出了不少汗,揚聲對候在外面的白荷說:“去準備熱水。”
宋挽做噩夢出了一身汗,這會兒汗水冷凝,黏在身上正不舒服的緊,但顧巖廷在這兒,宋挽渾身都不自在,低聲道:“大人一會兒操練完也要用熱水,這會兒時辰還早,我晚點再用熱水吧。”
顧巖廷沒說話,白荷很快招呼人抬熱水到耳房,等一切準備妥當,直接把宋挽抱起來。
陡然騰空,宋挽本能的抬手環住顧巖廷的脖子,碰到手指,宋挽痛得紅了眼,白著小臉詫異的問:“大人?”
顧巖廷沒說話,徑直把宋挽抱進耳房。
白荷和其他婢子已經退下,只剩下一桶熱水冒著氤氳的熱氣。
宋挽的臉白了又紅,正覺慌亂,顧巖廷沉沉開口:“放心,不動你。”
顧巖廷的聲音沉穩,說話時胸腔都跟著震顫,宋挽低著頭說:“讓白荷幫奴婢吧,若是讓夫人知道,夫人會傷心的。”
已經吃過這麼多次虧,宋挽是真的不想再與顧巖廷有什麼親密接觸。
顧巖廷把宋挽放下,說:“把你帶回瀚京的人是我,你只需要考慮我高不高興。”
是啊,是他把她帶回瀚京,讓她免於被趙黎折辱,還答應幫她找到春秀,她是他在瀚京唯一的依仗,可那個時候她不知道,他不會只是他一個人的依仗。
宋挽低低的說:“夫人若是不高興,大人不是也會不高興嗎?”
顧巖廷問:“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宋挽掀眸,平靜的望著顧巖廷的眼睛,說:“大人從未說過這樣的話,但大人不是一直都這麼做的嗎?”
許鶯鶯一進府,他就自動疏遠了宋挽,後來狩獵,許鶯鶯不慎掉入山洞,他就對宋挽大發雷霆,還警告宋挽不要對許鶯鶯不利,如此種種,難道還不夠表明他的態度?
宋挽的語氣平和,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顧巖廷皺著眉,問:“你在怪我?”
宋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搖頭說:“在黎州若不是遇到大人,奴婢說不定已經成了孤魂野鬼,奴婢感激還來不及,萬不敢對大人生出怨懟,夫人對大人情深義重,大人對夫人好也是應該的。”
對顧巖廷來說,宋挽不過是個會主動爬男人床的浪蕩妓子,只怕連許鶯鶯的頭髮絲都比不上,不管受什麼委屈都是應該的,又何談公平?
屋裡陷入沉寂,過了好一會兒,顧巖廷捏著宋挽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兩人的距離很近,顧巖廷的眼睛深幽黑亮,像是蒼茫茫的邊關懸著一輪彎月,蕭涼冷肅,所有的一切都在月光下無處遁形。
良久,宋挽聽到顧巖廷說:“臉哭喪成這樣還跟我說沒有怨念,你以為我看不見?”
宋挽沒有反駁,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問:“大人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