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宋挽想進賭坊,顧巖廷特意脫了官服,套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衣衫,然他身形高大,一身悍匪之氣擋都擋不住,走到賭坊門口便被守門的壯漢攔下,狐疑的問:“幹什麼的?”
顧巖廷垂眸,說:“來這裡,當然是找樂子的。”
他的語氣硬邦邦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壯漢將他死死堵在外面,問:“之前沒見過你,叫什麼名字?幹什麼的?”
壯漢的語氣和營裡的刺兒頭新兵差不多,顧巖廷握緊拳頭,忍住教訓人的衝動,直接表明來意,說:“我來找人,剛剛進去那個女子是我的人,她膽子小,受不得嚇,這不是她該來的地方。”
壯漢一聽眉頭皺起,推了顧巖廷一把,怒道:“這裡是賭坊,找人去巡夜司或者京兆尹,快走。”
守賭坊的人都是有些功夫的,壯漢這一把用了五六分力,卻沒有撼動顧巖廷分毫,正覺不妙,鼻樑就狠狠捱了一拳,嗷的慘叫一聲。
另外三人反應很快,抄起木棍就朝顧巖廷揮下,顧巖廷毫不畏懼,一腳踹翻一個,抬手擋下一棍,一拳砸在那人肚子上,背上捱了一棍,足有嬰兒手臂粗的木棍卻被打得從中間斷裂,揮棍的人驚得瞪大眼睛,而後被顧巖廷一腳踹出三四米遠。
吳勤:“……”
吳易:“……”
看來大人在巡夜司訓練他們的時候手下的確已經很留情面了。
宋挽並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賭坊大堂是各式各樣嘈雜的聲音,空氣悶熱,充斥著各種汗臭味,她有些想吐,卻還是逼著自己硬著頭皮往前走,沒一會兒掌心便緊張得全是汗。
少有女子逛賭坊,更何況是像她這般膽小的,很快有人注意到她,出言調笑,宋挽漲紅了臉充耳不聞,不多時,一隻手憑空伸來,抓住她的胳膊。
宋挽大驚,抽出一直藏在袖中的東西用力紮在那隻手上。
她身上沒有珠釵,出門前用小刀削了一節樹枝拿在手裡,樹枝紮在那人手背上,血立刻湧出來,對方吃痛的哼了一聲,宋挽卻先哭了出來。
她連跟映月打架都打不過,更不要說傷人了。
拉她的同樣是個穿短打的壯漢,被傷之後本來有些惱怒,見宋挽哭了,反倒有些無措,問:“你可是宋挽姑娘?”
宋挽點頭,壯漢說:“姑娘請隨我來。”
宋挽跟著壯漢穿過大堂上了二樓,發現賭坊後面別有洞天,竟然由長廊連線了一幢二層的小樓。
越靠近小樓,賭坊的喧囂聲越小,環境越清幽,空氣中甚至還有好聞的清香。
宋挽慢慢放鬆下來,見壯漢手背還在流血,小聲說:“抱歉,我方才太緊張所以誤傷了你。”
壯漢在鬧事的無賴手下受過更重的傷,隨意道:“一點小傷不礙事。”
宋挽還是覺得不安,拿出一粒銀裸子給他,說:“拿去買點傷藥吧。”
壯漢挑眉,收了錢拱手道:“謝姑娘。”
宋挽笑笑,人已走到小樓外,壯漢上前敲門,大聲說:“公子,宋家姑娘來取宋清風留在這裡的東西了。”
門應聲而開,宋挽訝異的睜大眼睛。
開門的是位穿石青色繡柏葉的俊美公子,這公子身長如玉,生得更是白淨好看,雖不及楚逸辰那般清貴高雅,風華卻也是極出眾的。
宋挽覺得他有點眼熟,卻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了,也不好一直盯著人家打量,福身行禮:“宋挽見過公子。”
青衣公子側身示意宋挽進屋,宋挽站在門口沒動,柔柔的說:“聽說兄長曾在這裡存了一物,公子拿給我便是,我就不進屋了。”
雖然這公子長得好看,但一想到他與賭坊淵源頗深,宋挽還是存有戒心,不敢與他共處一室。
青衣公子也想到宋挽的用意,回頭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道:“你都肯委身於人了,還在乎這些虛禮?”
宋挽心頭微緊,仍是堅持說:“請公子將兄長存留之物給我。”
青衣公子沒再多說,進屋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盒子隨意丟給宋挽。
木盒子落了灰,宋挽用袖子擦了擦,發現上面刻著繁雜的紋路,竟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
紫檀木自帶檀香,有安眠凝神之效,太后有頭痛之症,陛下登基之初便花萬兩重金尋來紫檀木,請最好的工匠給太后做了一串佛珠,太后方可安眠。
陛下花重金尋來的佛珠只夠給太后做一串佛珠,宋清風上哪兒找的紫檀木做木盒子?
宋挽暗暗咋舌,開啟盒子看見裡面的東西卻是眼眶一熱。
盒子裡裝著的,是一隻通體豔紅的血玉鐲子。
宋挽幼時身子不好,有云遊的道士預言她活不過雙十年華,不過若尋到血玉隨身佩戴,還能有些轉機,宋家人便一直暗中尋訪血玉的下落。
兄長他……竟然找到血玉了啊!
“東西已經給你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