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也不辱沒了他修仙的志向。”
“都過了千年了,還修什麼仙,再說,你不是不信這神神鬼鬼的事情。”
“這種事情,大體也就是做給活人看的,與信不信無關。”
挖了個格外深的坑,似乎裡面都冒出水來了,徐嵐把瓦罐連著布包一起放進去,埋上,把土拍平,就往回走了。
“這次搞得這麼草率,也不做個記號。”
“我能記得地兒。況且,安息了千年,折騰一次就夠了,總不至於再刨出來一次吧。”
滕存一暗自揣度:那司徒酒仙,若真是天上有靈泉下有知的,現在一定哭笑不得。
。。。。。。。。。。。。。。。。。。。。
2019年8月8日,星期四,多雲
己亥年七月初八,宜打掃、安葬、祭祀、入殮、除蟲、結網、破土、普渡、打獵
忌結婚、交易、搬家、開業
*
真的到了武夷山,滕存一倒也沒見徐嵐再買醉了,但是明顯刻意躲著自己。每到晚上,徐嵐或是不知去向,或是呆在客廳的沙發上徹夜看電視。滕存一大致能猜到原因,也就沒多說什麼。無事可做的時候,正好讀書。
白天的時候,徐嵐偶然也會帶著滕存一在莊子裡四處逛逛。
看莊子的是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婦,的確是很淳樸的人。他們的房子後面是一個很大的水塘,大概就是徐嵐所說的鴨塘,但事實上,塘中還養了很多魚,種了荷花。徐嵐一來,莊裡的家禽牲畜就遭了殃,夫婦兩每日就忙著殺豬宰雞的。
徐嵐也帶滕存一參觀了老屋,只有一間書房不讓他進去,滕存一路過窗戶的時候向裡面瞄了一眼。書房打掃乾淨了,大概是徐嵐最近在用的,古樸的木製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邊上一疊寫滿了字的宣紙。看不清寫的是什麼,但可以認出是徐嵐的蠅頭小楷。滕存一忍不住問徐嵐在寫什麼,徐嵐只是告訴他自己在默以前的舊東西。
*
這日入夜,徐嵐待滕存一睡著,便又出了門。
天上的半輪月亮,在雲中時隱時現,在裸露的山崖上灑下一層光暈。突然有一個白色的身影躍上山崖,驚起幾隻飛鳥。
徐嵐攀到一處崖壁縫隙旁,縫隙裡有幾具木製棺材,大多已經完全腐朽了,只有一個還保持著完整。徐嵐伸手想推開棺蓋,剛觸到,便停下了,猶豫了一會兒,就在縫隙邊坐下,看著崖下的溪水發呆。自到了武夷山,來了五六趟,徐嵐還是沒有勇氣開啟那個棺蓋,每每來了,也只是坐著發一個晚上的呆,直到天色泛白,才起身離去。那本日記,也已經默了三遍,本來是想靜心,結果卻是越發亂了。
眼見著又到了五更,徐嵐深深嘆了口氣,不能再拖了,於是伸手將棺蓋推開一個縫隙,探手進去,摸出一個木頭匣子,再拉上棺蓋。始終也沒敢回頭看一眼。
回到老屋,徐嵐拿起日記看了一會兒,便點火燒了。
。。。。。。。。。。。。。。。。。。。。
2019年8月9日,星期五,陰
己亥年七月初九,宜沐浴、破屋、壞垣
忌開業、齋醮
*
滕存一一覺醒來,聽見外面格外熱鬧。從窗戶看出去,越過屋後的竹籬,見看莊的女人正在菜園裡攆幾隻雞。
“李嬸,一大早忙什麼呢。”滕存一扯著嗓子問。
“徐少爺說今天過中元。”
滕存一記得月亮還未圓,便掏出手機查日曆,果然,才到初九。
下樓吃了徐嵐留在桌上的早餐,走出門來,遠遠的又瞧見徐嵐拖著鏟子走過去。
“又去埋什麼?”滕存一追上徐嵐。
“是刨。”
“李嬸說你要過中元,日子不對吧。”
“中元本就是秋收祭祖,南北差了幾萬裡,秋收哪在一日。”
徐嵐拖著鏟子進了老屋,來到後院,就在那回廊裡,帶上手套開挖。滕存一這才注意到,後院迴廊沒有鋪地磚。
刨開土層,露出一個木門,開啟來,似乎是個地窖,徐嵐跳下去,一會兒,舉出一個酒罈,“過來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