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藥只有死人敢喝,教官。”侏儒嘻笑的聲音傳來,和肅殺的場景格格不入,“啊,不要瞪我啊,我……我這就去找美人,把她救回去。”
“讓雨果去,”維洛克斯制止道,“羅爾,把馬牽來,對付那些受驚的傢伙你最有一套。”
“嘿嘿,好嘞,還是司令大人瞭解我,”侏儒說著動著小短腿飛跑起來,“可能馬兒也喜歡個子小的玩意兒吧。”
“卡德,還有你小隊裡倖存的人,和我一起來。”維洛克斯聲音黯淡下來,如風中忽閃的火苗。
“司令?”
“讓我們收回同伴的屍體。”他說著轉身離開,彷彿垂暮將軍在灑滿汙血、屍橫遍野的大地上踽踽獨行。
眾人都行動起來,瑞恩再次被橫放在馬背上,殘軍,如一條蠕動的黑線,在被夕陽染成血色的荒原上移動。
遠處向他們賓士而來的是蓋瑞帶來的援兵,正如維洛克斯所料,火狐果然派了一部分天災獸繞到後方,準備截斷他們的退路。而蓋瑞也不負眾望,臨時擔任起指揮,將這群傢伙團團包圍,盡數剿滅。
“瑞恩!你沒事吧!”圓臉的男孩渾身是血,控制不住地渾身哆嗦,緊張激烈的戰鬥讓他氣喘吁吁,幾乎虛脫。
“蓋瑞……”瑞恩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沒事,這樣子……在你眼前真是狼狽。”
“不,我老爸說過,你是最勇敢計程車兵,”蓋瑞真誠地誇讚道,“他就是這樣說的,他還說了好多讚揚的話……抱歉,我記不清那些詞怎樣說了……”
“蓋瑞,肖特這老傢伙準也是這樣評價你的。”莫里投來欣賞的目光。
“啊,謝謝您誇獎,隊長,”靦腆的蓋瑞羞紅了臉,“其實我沒做什麼。而且,父親經常覺得我笨,他總是看我不順眼……當然,還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
“沒有哪個父親看不上自己的兒子,即使他一無是處,”莫里搖搖頭,一絲苦澀的笑掛上臉龐,“為了自己的兒子,他們也什麼都做得出來。”
瑞恩同蓋瑞對視一眼,不知該不該開口。
“司令。”最後是蓋瑞小心問道,“您的孩子,一定也是士兵中的精英吧。”
莫里先是有些詫異,接著搖搖頭,面露愧色。
“並不,蓋瑞,”莫里道,眼睛凝望向遠方,黑石城烏黑色的輪廓,正一點點出現在視野內,“他……沒有你們的強壯體魄,沒有你們的自由,沒有……沒有你們具有的一切,”他沉默一下,搖搖頭,“能和他再次相見,就是我微不足道的願望。”
莫大的憐憫從瑞恩心頭產生,他終於知道為何莫里總是這般和藹,耐心,如同慈父。
“他……得了重病?”瑞恩輕聲問道,從莫里眉宇間辨別出一絲無奈。
“比重病要可怕的多。”莫里只是這樣回答道。
“司令,你的願望能實現的。”瑞恩知道自己不該追問下去了,便開口祝願道。
莫里看向伏在馬背上的他,臉上的神色,是飽經坎坷與風雨後的疲憊與哀傷。“謝謝你,瑞恩。”
接下來的路程,莫里一直沒有開口。
維洛克斯騎行到他兩側,卡德等人也陸續趕來。
眾人身後兩匹馬兒拉著一輛木輪車,他甚至不用扭頭看,就已嗅到哀傷與血液的味道,糾纏在一起,彷彿無數無主冤魂在其上漂流、吶喊、遊蕩。
“司令,都朗隊長呢?”他擔心地問。馬車如此沉重,壓得輪轂吱呀吱呀響,在一路碾出溝壑。
“他先救走了伊然,然後就在艾蒂的屍體前半跪著,”回答他的是卡德,“一直那樣,一動不動……直到最後,我們必須要把艾蒂抬上運屍車。他才脫下袍子,把她的頭……和,和身子包裹起來,展開博翼飛向北邊去了。”
又是一個為了救我而死的同伴……淚水如湧泉滑落臉頰,瑞恩用牙齒緊咬住嘴唇,咬出了血來。
他不想發出哭聲……但是……那窒息感簡直要把他的頭撐的炸開來。
“艾蒂是和他同期畢業的最後一個士兵。”卡德的聲音浸透同情,“可憐的傢伙,彷彿他生下來就註定要經歷無數次別離一樣。”
“各小隊隊長,還有瑞恩,之後都到會議室來,”維洛克斯開口,精確,冷漠地下達指令,“將本次作戰報告呈交給王室,一個月之後,我們就將開啟向北的征程。”
“司令……”埃文斯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地神色,“一個月……療養傷病、配給武器和博翼裝置,需要的時間恐怕都遠超一個月。”
“沒有痊癒計程車兵自然無需出征,裝備的問題我會親自向國王請求,”他回答道,“真相是不會在白羽城等太久的,只怕它被人提前奪了去。”
灰暗的城門洞大大敞開,龍晶隊的人馬鑽入其腹中,消失在街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