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戰中戰敗流亡至此的拉曼人在南方建立了大大小小的許多國家,再加上久遠年代裡頭分化的那一部分奧托洛人建立的國家以及從西海岸輾轉的人民,這個帝國雖然龐大無鵬,但周遭卻被強敵環繞。
即便三個世紀以來因為許多傑出皇帝的緣故帝國成功地統一了絕大多數的部族進而崛起,並且在二十年前完成了不可一世的偉業征服了號稱不可征服的洛安王國——在這被坦布林山脈所包圍的遼闊又肥沃的土地之中,他們仍舊不是擁有絕對話語權的存在。
日漸消亡的魯姆安納託帝國;手足相連的德蘭塔和德蘭卡王國;民風彪悍的塔爾塔拉王國;還秉持著舊日輝煌的里加斯齊亞王國。這些和奧托洛接壤的國家無時無刻都不在虎視眈眈著富有的帝國,而一次又一次的攻擊也直接導致奧托洛的邊境時刻處於擴張或者收縮的狀態之中。
——但這並非壞事,相反常年的征戰反而令奧托洛擁有了舉世聞名的強悍軍隊。這也是為何帕德羅西之前襲擊要偷偷摸摸的緣故,若是奧托洛出兵,即便是他們也得掂量掂量。
因為這個帝國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兵種。
——龍騎兵。
馴服飛龍並不算十分困難,但馴服飛龍達到一個驚人的數量以至於它們都能單獨羅列出來當成一個兵種了,那是連帕德羅西都做不到的事情。
軍力強盛,但也並非百戰百勝。每一分每一秒都處於戰鬥之中,而其戰鬥的重心也都是位於南部的那些拉曼國家。
一山之隔的亞文內拉這種連名字都無法被記住,需要總管來提及皇帝才會知道來由的渺小王國,實在是,不被放在眼裡。
因此當愛德華提出兩國結盟的請求時,一行人不出預料地遇到了冷場。
“嗯,情況我是確切瞭解了。”情況眼看著就變得更加地糟糕,皇帝興致缺缺地開口,說出了他們一直以來都最為擔心的問題。
“可又為何,我國要與你們結盟,而不是——”愛德華嚥了口口水,旁邊的亨利敏銳地注意到王子殿下的雙手緊握成拳。
“直接出兵呢。”
發音不似亞文內拉人那般清晰的西海岸語借那渾厚的嗓音迴盪在整座大廳之中。偌大的場所內一片平靜,奧托洛的高層貴族們都以絕佳的素養維持了沉默。而愛德華無言以對,他苦思冥想亦無法知曉如何答覆,於是下意識地向亨利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賢者微微點頭,然後上前一步。
他一直以來,都是維持著避世的模樣。
隻身一人遊走四方,因為某些事情的緣故,亨利並不想被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都籍籍無名,甚至連傭兵都直到之前才去註冊的緣故。
但在那天他決定了帶著米拉一起前進的時候,不單單是少女,就連他本人的生命軌跡,也產生了極大的變化。
一直在規避著的某些東西,在這之後,或許是再也無法逃開了吧。
他又想起了那天伯尼臨死之前沖天的咆哮和悲鳴,上一次有一位可以稱之為朋友的人像這樣信任自己、毫不保留地將一切託付給自己,是多久了呢?
腦海裡浮現出某人的微笑,他堅定了信心,然後越過了愛德華,直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接著抬起了頭。
“……”身材高大的黑髮賢者用他那雙灰藍色的眼睛緊盯著奧托洛的皇帝,他和對方四目相對氣場絲毫不弱半分。
“看來你不止是個翻譯員這麼簡單。”皇帝的話語之中有著一絲深意,而在亨利靠近到可以看清楚皇帝面容的距離時,內務總管面色微變,上前了一步大聲呵斥:
“無禮之徒,來人——”皇帝抬起了左手,總管剩下的半截話卡在了喉嚨之中,默默地行了一禮就退入身後。
“是塞克西尤圖……嗎?這雙眼睛還真是好認。”不知為何,皇帝換成了奧托語這樣說著。
亨利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
“我大概猜到你是誰了,雖然我仍不知道為何你會身在此處。”他重新換成了西海岸通用語開聲說著:“但你的話,確實有資格這樣跟我對話。”皇帝站了起來,奧托洛的帝都布羅法林位於南北的交界線之中,這個季節溫度有些偏冷,但他只是披著一件簡單的天鵝絨披風,就走了下來。
“咚、咚。”比亨利足足高了二十公分的皇帝走下了臺階站在了他的面前,而這一舉動和之前的話語當中的關鍵詞一併使得周圍的奧托洛高層貴族都產生了小小的騷動,但他們只是以極佳的素養控制著自己,雖然雙眼忍不住緊盯著我們的賢者先生。
“試著說服我吧,賢者。”皇帝用幾乎平等的語調對著他開口。
“如您所願,陛下。”而亨利則回之以一如既往的平靜。
“您不該直接派兵佔領亞文內拉;但也不該像是這樣,不把坦布林山脈的另一側當一回事。”他說。
“西海岸——或者用奧托洛人的說法:東海岸,有著不遜於現在的奧托洛帝國的面積和肥沃土壤,它唯一弱小的地方就在於人民以姓氏還有語言的方式分隔彼此,雖然建立了王國但實際上還是處於舊時代的部落式的思維,不停地在一個小圈子裡頭互相征戰。”
“所以現在它們混亂而又貧瘠,但這一切,不會永遠持續下去。”賢者話中有話,而在場的人當中也絕對有人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假如帕德羅西帝國把握住了瓦瓦西卡關口,令奧托洛帝國想要干涉只能經由危險的噩夢海北黎加羅海航線運兵或者是向下穿越魯姆安納託帝國再經由獸人領地繞道的話,那麼西海岸說是帕德羅西人的囊中之物了也不為過。”
“而一旦他們穩住了陣腳開始進行擴張,並且統一了所有的王國。”亨利抬起了頭,再次直視著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雙淺色的眼眸。
“那就不是隔著遙遠的海洋了,一山之隔就有著一個可以威脅到奧托洛的強大帝國的話。”
“這種如刺在喉的感覺,陛下是否能夠繼續安然入睡。”幾乎可以斷定是威脅的話語讓旁邊的內務總管還有幾名奧托洛的將領再次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但皇帝本人卻是對此淡定不已,他被濃密的金色鬍子覆蓋的嘴角微微翹起,然後再次用渾厚低沉的聲音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