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間的生物基本上都有護雛的本能。
人類崇尚其高貴、強大與美麗的巨龍因為盜賊對龍蛋的企圖而在盛怒之下將城邦付之一炬的傳說古來有之,而即便是被輕蔑貶低的蟲豸,也有以自身肉體作為後代食糧作出終極犧牲的個體。
這是生物最基礎的本能,個體會衰老與死亡,所以對傳承了自己血脈的後代便會懷抱有期望和護佑的情感。只是就像其它本能一樣,經由人類數千年演變的社會結構與文化放大和複雜化,它帶來的影響遠比荒野中的野獸更加龐大。
所謂紈絝子弟一詞,利用父母一輩的權力與人脈欺行霸市的人自從人類出現王公貴族概念便一直如影隨形。
這不過是太陽底下的又一件陳年舊事。
只是這次這位紈絝子弟不好女色不好財物,而喜歡享受鮮血與殺戮。
而他的長輩恰好是切斯特的領主。
剩下的故事發展其實不會太出任何富有見識閱歷的人的預料,當亨利一行人將被痛打了一頓傷口已經開始癒合的狼人捆綁起來放在米提雅身上準備拉回去切斯特交差換錢的時候,一整個中隊12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出現在了他們的前進路線上。
他們是迎接者,也是自家少爺的保鏢,負責處理那些接了任務僥倖活下來的外來冒險者。
皇室將傭兵公會大多數分會收歸國有而切斯特的因為帕爾尼拉影響沒能位列其中本地貴族原本心懷不滿,直到他們發現保留有舊式公會能吸引許多失業的底層冒險者前來。這些窮困潦倒又不為人知的冒險者即便在公會的全盛時期也是經常死在冷冰冰的荒野裡無人收屍的存在,如今這種局面更是為他們特別的愛好創造了條件。
拉曼系的貴族都喜好狩獵。
這種傳統源自古拉曼帝國時代的角鬥喜好,在與強大野獸鬥智鬥勇的過程中貴族們能證明自己身為統治者的優越性、從身到心都是更高一級更優秀而出色的存在。
包括莫比加斯彼岸的西瓦利耶騎士國貴族都將以矛狩獵野豬甚至魔獸作為某種必修課程。
此時此刻這些坐在帝國戰馬背上的騎士們正手持著在與長矛寬大的放血葉片型矛刃平行處有凸起鋼製兩翼的特製獵矛,這類翼矛的別稱便是“野豬矛”。它們凸起的兩翼用來在矛尖捅穿頑強抵抗的野獸之後限位,避免對方順著矛杆一路衝到使用者跟前造成殺傷。
而理所當然地。
它們用來對付那些陷入絕境瘋狂抵抗胡亂揮劍的冒險者也很好用。
雙方都僅需一眼對上便立刻明白了彼此的立場與處境。
正因為都是行家裡手,所以騎士們才明白這件事多半沒什麼商討餘地——至少在其中一方付出慘重代價之前。
他們佔據著人數與裝備優勢,但對方帶著兩個看起來沒什麼戰鬥力的小女生卻可以在沒有任何人掛彩的情況下抓住處於狼人狀態下的自家少爺。
這可不是隨便可見的底層傭兵。
帕德羅西帝國的騎士與西海岸的略有不同,雖說有許多人也是出身貴族,但騎士更像是一種軍隊中的職稱。
初出茅廬的新人往往不配穿戴最重型的盔甲騎乘裝甲戰馬,他們會配備輕甲與輕矛,充當斥候偵查的職責。有一部分還會充當步行騎士,用作達官貴人的護衛。而只有當資歷累積到足夠的水準,他們才會被允許穿著上全封閉式的板甲,手持騎槍乘坐戰馬衝鋒。
而眼下在亨利一行面前的這12人當中,便有8人是這種僅著輕型半盔,胸甲與肩甲的輕裝騎兵。
餘下的4人也多是為了在山林間步行的需求捨棄了小腿與鞋甲之類的部件,戴的鋼盔也不是全封閉式的,面部裸露而喉嚨僅以鎖甲保護。
只有為首的那一位騎士是真正算得上重武裝的,而他在一眼辨別了狀況之後立刻招呼著其餘3名老練騎士一同下馬,餘下的8名輕騎則利用輕裝機動性與獵矛的長度進行周旋襲擾。
單純以騎兵的衝擊力擊潰亨利一行,其實是面對他們這種缺乏坐騎以及反騎兵武器、人數還佔劣勢的步兵的最佳選擇。
但為什麼他們不這麼做?
因為賢者一行有人質。
在見到這群騎士過來的一瞬間亨利就伸手把粗大的麻繩捆在了狼人的脖子上,緊接著讓米拉把麻繩的另一頭固定在了米提雅的馬鞍上,並且解開了之前用於避免狼人落馬的固定帶。
這一系列操作不過數秒時間,而透露出的意味已經足夠震懾對方。
一旦他們試圖強衝,洛安少女只需要讓米提雅一蹬一衝,落馬的狼人便會在繩套圈在脖子上的情況下被拖著跑直到勒死。
他們甚至不需要騰出人手來專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因為對方的專業水平是足夠的,所以用這樣的動作語言便可以將威脅傳達過去。
4名步行騎士以裝備最好的隊長站在最前面,而其餘三人則利用未穿腿甲帶來的相對靈活性作為替補組成了楔形陣。重灌且戴有全封閉式頭盔的騎士隊長足以扛下許多攻擊,而一旦對手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身後的三人便可立即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