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從前方林地飄出來的氣味不甚強烈,但仍舊可以被人類的嗅覺捕捉到。一行人順著找了過去,瞧見的是一副只剩上半身倚靠在樹木上爬滿了蟲蟻的人類骸骨。
綾的臉色有點鐵青,賢者打了打眼色讓咖來瓦帶著她往後退了一些。
骨架上面的皮肉都被這片生機盎然的森林中辛勤的動物們啃得快乾淨了,但從他身上那沾滿血汙的厚實軟甲和肩膀等部位的皮質補強還是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位冒險者。
“多層亞麻的絎縫軟甲,質量一般但也能擋得住比較鈍的刀劍了。”不顧那些仍在攀爬的蟲子,亨利蹲下捏住軟甲的破口翻過來看了眼截面。
斷裂的亞麻纖維呈現出長短不一的模樣,這顯然並非是銳器造成,而是被蠻力給撕開的。
“果然是野獸嗎,或者是魔獸?”米拉這樣問著,有敏感的米提雅在周圍警戒,加之這明顯已經是一段時間之前的死者,他們可以安心地進行檢查。
“那得是很大一隻。”亨利把手扶在死屍的頭骨上,因為時間太長腐化的屍體都跟樹皮黏在了一起。他面無表情地把頭顱向前掰開的時候撕開的部分發出“呲呲”的聲響讓米拉都有些頭皮發麻,但賢者連順著從嘴巴里爬出來爬到他手上的蜈蚣都無視,徑直看向了這個冒險者的真正死因。
“後腦重擊。”腦子已經被蟲啃乾淨了的冒險者頭骨上有兩個對稱的巨大孔洞,這顯然就是他致死的原因。大部分冒險者在荒野做委託時因為視野和負重緣故不愛戴鋼盔這一點恐怕他死前會有所後悔,儘管這一次的敵人或許他戴不戴不會有很大區別。
“牙印?”旁邊的路路端詳著:“不像熊,是什麼生物,不懂。”
“鎖骨也斷了。”賢者掀開了衣領,一隻帶翅膀類似蝗蟲的肉食昆蟲“啪察”一下飛了出來,米拉往後一退打算拔劍,而路路已經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的翅膀。
長有帶刺長腿的昆蟲掙扎著並且不停地張開和閉合它善於切割的口器,而獵民少女端詳了好一會兒似乎是覺得它不好吃所以一把丟到了旁邊。
“嗡嗡”地振翅進行短途飛行的食肉昆蟲很快消失在了灌木叢之中。
“卡噠。”因為食肉昆蟲往後退去的洛安少女在灌木叢裡踩到了什麼硬邦邦的東西,她蹲下身去,撿起了一塊和她靴子差不多大的木板碎片。
上面還有殘留的亞麻蒙皮,並且從斷面判斷木板是三層的,橫豎橫排列用膠固定——建築物很少會用這種結構,這樣做的目的是在厚度不用太高重量也不大的情況下增加木板的強度,所以一般用於防護裝備。
“碎裂的盾牌,看起來沒有弧度。”
最底層最普通的直板圓盾。大部分冒險者很愛用這種盾牌,尤其是常在森林地帶行動的人,因為它們防護面積尚可的情況下沒有鳶盾那種長而尖的底部容易鉤掛灌木發出聲響。
“盾被拍碎,然後被按住了肩膀一口咬破了頭?”有了這麼多的線索即便是米拉也能總結出來大概發生些什麼,但她因為這個結論皺起了眉頭:“這裡是有頭地龍還是怎樣?”
殺死一個成年人類冒險者並不難,哪怕是隻有一米多高一點的哥布林抓住機會偷襲抹脖子也能做到。畢竟很多從事這個行業的人都沒有經過專業訓練,只是想以此混口飯吃。他們缺乏警惕性和必要的知識,行事往往盲目而莽撞。
但能撕碎具備基礎防禦力的軟甲和拍碎一面堅固的盾牌就完全是另一種概念了。
“拿過來我看眼。”亨利注意到了一些什麼,他說著,而洛安少女把手裡的盾牌殘片遞了過來。
“毛髮?”上面破開的地方夾著一小撮棕黃色的毛,顯然是攻擊者在打破盾牌時留下來的。
只是這毛髮不同於大部分常見的生物,它並不蓬鬆,看起來比較粗硬。
賢者試著捏住兩端拉伸了一下,它被扯出了相較原來一倍多的長度才斷裂。
“這種韌性......”米拉皺著眉。
“是人的。”亨利站了起來,從旁邊摘下灌木的葉子糅碎清洗了自己的手,然後看了一眼逐漸暗澹的天空。
“我們要對付的可能是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