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需要儘快離開帝國境內以避免成為利益鬥爭的幫兇或是犧牲品,二人卻並不能直接從繁忙的帕爾尼拉港口乘船離開。
賢者根據目前所知的資訊和親眼看見的東西,再結合過去的知識,已經可以作出一個細緻的推論——這其中或許有一些發展脈絡的變化,但大體上應當便符合他們所面臨的現實。
盯上他們的大貴族有能力找到下榻的旅店,繁忙但卻處於嚴密管控之下的港口自然也逃不開他背後集團的監視。
儘管最直接的棧道與出入口部分守軍皆已被康斯坦丁的黑軍替換,但黑軍到底是外來人,沒有相應的知識與關係網因此依然極度依賴帕爾尼拉本地的港口管理體系和船長商人。
帕爾尼拉是一座奇特的城市,作為新興的大城而非古都,歷史短暫的港都濃郁的商業氣息使得宗教乃至皇室的權威都難以在這得到施展。
港都有港都自己的規矩,自己的執行邏輯。而這一切都是本地的新興商人貴族階層抱團自發形成的。
像黑軍乃至瑪格麗特背後的家族這樣的外來統治者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只要地頭蛇們稱臣納貢實際上大多數至高統治者都不會對他們進行重組換血。
只要形式上的服從與實質性的利益乖乖上交,統治者們都安於直接讓現有的既定秩序運轉下去。
畢竟重新制定規則從基層開始進行大換血實在是費心費力,尤其是海港還得仰仗經驗豐富的商人與船長來盈利。
民間有人將這種獨立性不免諷刺意味地稱作
“帕德羅西內的南境城邦”,很顯然這座城市中那些遠比至高統治者存在得更為久遠的財閥貴族們並不完全地忠於雛菊之徽,他們更傾向於將自己認定為某種合作者而非從屬者。
儘管必須服從於領主並上繳稅金,但同時他們也有的是法子偷稅漏稅。
私底下各種遊走於灰色地帶甚至直接違背帕德羅西法律的事情這些人沒少幹,而歷代領主除非事情鬧得實在太大也一般都會為了穩定收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就是帕爾尼拉所存在的
“新思潮”,它與舊的皇權與神權都存在有根本衝突,因為商人注重利益而這就意味著很多時候他們並不會完全遵從高位者的指示,而是以自己的利益為最優先。
那名找上門來裝模作樣的帕爾尼拉貴族,便恐怕是其中某一個較有影響力的貴族集團代表。
港都帕爾尼拉是當今帕德羅西帝國最富庶的城邦,這裡充滿機遇卻也因此危險重重。
許多慕名而來以為可以靠自己一些小聰明打拼出人頭地的小商販很快便發現自己會被同行們聯手打壓,若不加入他們遵循他們的規則便只能始終在底層掙扎。
能維繫數百年的貴族家系沒有一個是找遍上下挑不出個聰明人的,他們早早便利用自己手中掌握的權力將蛋糕瓜分完畢。
並且始終貪婪,總想得到更多;又始終警惕,憂心著不遵守他們棋盤規則的新來者會奪走自己已有的。
而他們對康斯坦丁的不滿根源實際上亦與亨利和米拉有所關聯——征服者閣下取締舊有傭兵公會的行為並不只是導致大量傭兵失業。
他大刀闊斧地以皇家的名義接管了這個盤根錯節在整個帕德羅西乃至里加爾世界都遍佈足跡的組織,這個盈利非凡,許多帕爾尼拉貴族垂涎已久卻無法得到的龐大組織。
但光是嫉妒就想背刺他一刀只能算是商人中的不入流者,在真正的商人眼裡天底下就沒有不能合作分一杯羹的物件——而這便引出了康斯坦丁與帕爾尼拉貴族們真正的矛盾所在。
冒險者公會非常古老,這並不是一個停留在口頭敘述一筆帶過的概念。
存在時間漫長的組織能在各地紮根自然免不了要讓利給當地貪婪的貴族們,這一改朝換代康斯坦丁直接讓帕爾尼拉貴族們與舊公會的條約盡數作廢。
經由漫長歲月累積下來的無數契約有一些早已成為沒落貴族家系唯一的經濟來源,這自然是不可動搖的衝突。
即便是那些不怎麼仰仗這筆契約來過活的貴族,他們也絕對不會對自己少收了一筆錢這件事感到由衷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