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動盪的時節,信仰的影響力也在逐步擴張——來自遙遠里加爾的白色教會傳教士們雖然被集中管制起來,但暗中有一些並非以官方立場活動的人卻利用了新月洲較高的識字率,到處發放轉譯為和人語言版本的《聖典》。
但有些事情是如今的白色教會也感到陌生的。
兩百年的光陰對於長壽種來說算是人生中一個小篇章,但人類社會卻足以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個與里加爾近兩千年世界歷史繫結在一起的宗教,曾帶給人們苦難,卻也在短暫的時間內曾成為人們的希望。
但那也是過去亨利還和他們站在一起時的事情了。
這兩百年內商人階級的崛起、民間學者組織起的教育體系都在一點點蠶食著教會的基本盤,而越發將自己與帕德羅西貴族們的利益繫結在一起的白色教會也愈發被動與偏執,他們迫切地希望找回自己的影響力,而也正因如此把觸角再度伸向了東海岸以外的地方。
煽動西海岸小國的狂熱情緒,在未曾立足的土地上紮根。
它拯救不了信徒,卻輕易地施予假想的希望。
一行人在前往新京的途中曾遭遇過的主教引導起大批貧民的場景,在他們所不知道的地方又接二連三地發生——過度聚集起來的和人貧民們狂熱地成為了白色教會的信徒與棋子,教會上層的人員盤算著利用這些人去謀求利益甚至發起暴動解放其它的教士。
聚集起如此龐大的人口自然需要物資補給,而在這種關頭那些長滿白色小花違背了季節碩果累累的野外區域就成為了他們的最佳選擇。
哪怕心存疑慮,也會在飢餓與疲憊的作用下放棄思考。
然後超脫了他們認知的力量就出現了。
彷彿鯊魚嗅到了血一樣,循著這些聚集了狂熱又絕望情緒的人們,一個聲音出現了。
那是在半夢半醒之際響起的聲音,動聽的女人的聲音。
“黑色長髮的女人。”見到她的貧民們七嘴八舌地形容著。
“那一定不是人類。”
“她有時在哭,有時又好像用很悲傷的方式在笑著。”
“她好像想跟我們說些什麼。”
教會的人員對於他們的形容詞感到恐懼,但為首的中年教士仍舊試圖利用好這些人的幻象,於是他翻找了《聖典》中的記載,一如既往地用它來對眼前的情況進行解釋。
“那一定是過去曾拯救過無數蒼生,已位歸主神之側的聖人顯靈來指引我們了!”
“是了,她的名字便叫做——”在堆砌了無數華麗辭藻的《聖典》當中記載的那個角落裡寫著的名號被念出來的一瞬間,教士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的感覺。
有些事情是不應當被記下來的。
他回想起教會內部發生過許多次的大清洗,而自己也在一瞬間慌張如同驚醒過來一樣想起這位聖人的名號他似乎並不知曉——可他明明就如同其它教士一樣對於《聖典》都是千百遍熟讀過的。
“怎麼忽然變得這麼陳舊。”手中的《聖典》變了模樣,裝潢也好花體字的樣式也罷都不是他所熟知的版本,而上面記載的事物也有所不同。
越是仔細翻閱,越是感覺奇妙,他看著看著發覺有些模糊不清,於是揉了揉眼睛,但卻更加地模糊。
小書亭
在字型扭曲著彷彿活物一樣向著他攻擊過來的一瞬間,他大叫著合上了書本然後一步跌倒在了地上。
“您沒事吧?”溫和的拉曼語聲調在一旁響起,一瞬之間抹平了他所有的慌亂與不安。
按在地上的手被雪凍得有些疼,體溫開始隔著騎士的袍子讓積雪融化。
‘啊啊,這個人總是具有這樣的魔力’他忽然這樣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