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餘下尚在冒煙的斷壁殘垣。
遠處城牆和城樓雖然了無生息卻依然高聳,而城外靠近國道的居民區已經只剩下一片廢墟。
穿過寬闊而寂靜的國道,踏上前往小鎮的支路瞬間一行人便看到大街上有一具被點燃的屍體扭曲倒在石板路上,燃燒的混雜有人類油脂的餘燼在灑落在焦黑的屍體周圍形成了一道鮮明的油膩輪廓。
亨利走上前來,即便燒黑了仍舊可以從屍體的背部看到一道砍痕。
“很深,砍進了骨頭,但沒有立刻死。是在活著的時候被人澆油燒死的。”賢者看著這具身材嬌小的屍體,主人還活著的時候大約只有10歲上下。細小的手掌因為高溫的痛苦而扭曲掙扎,整個人痛苦地弓起了背,正是被焚燒時尚且存活的證明。
“什麼樣的人會作出此等惡行。”武士們咬牙切齒,怒目圓瞪。
亨利環視著周圍坍塌的木質結構,米拉握著劍並且要求舉著大盾的咖萊瓦護衛在隊伍的前方。
哪怕看起來像一切都已經結束,鬆懈卻也萬萬不可。他們將沒有戰鬥力的人員圍在中間,戰鬥力聚集在前部並且呈扇形擴散分出斥候。
兩側都是燒焦的殘骸因此道路有些狹窄。輜重被安排在後方靠近國道的地方,萬一有必要的話可以先行撤離。
安靜的死城中僅有一行人的腳步聲與馬蹄聲以及武器盔甲碰撞的金屬音迴盪。
雖然房屋尚且還在冒青煙,但屍體已經冷卻而且空氣中的死亡氣息實際上已經相對淡薄。
沒有撲面而來的熱浪和更加刺激的氣味,這一切宛如死亡餘韻一般的體驗提醒著一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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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最少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連成片以木頭和粗紙製作的和人房屋就像一片人造的森林,大火焚燒一座城接連燒了兩三天時間是非常正常的。所以木材還在冒煙,但屍體和其它卻都已冷卻。
再往前走出一段,在靠近土塀——也就是和人城堡的外牆——的部分,由於城門入口相對較窄的緣故,一行人被殘骸暫時擋住了前路。
打有巨大銅釘的門上遍佈駭人的爪痕,雙開門的其中一扇被蠻力衝撞鉸鏈損壞坍塌在旁,而另一扇則被火焰燒焦了邊角。門擋落在旁邊的地面上,雖說不知為何在外面而不是裡面,但一端被燒而另一端完好的模樣無聲訴說著這裡的居民曾試圖封門但沒能成功。
高溫下炸裂的石塊和坍塌的木炭等雜物堆積在道路中間,擋住了城門,雖然不高但卻足以對他們的行動造成阻撓。亨利用從足輕手中拿來的矛杆撥開了它們以清理出道路,幾番動作卻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咔嚓”聲。
賢者蹲了下來,用手把覆蓋在上面的雜物掃掉,翻出來的是一隻沾滿灰塵燒焦了的手臂,還緊抱著一本和手臂長度相等的大書——表面的覆皮也已經被燒焦,甚至就連金屬書角和書鎖都也已經在高溫下融化變形。
但儘管如此,這極其里加爾風格的裝訂方式仍舊清晰明確地給出了手臂主人的身份。
“是傳教士。”
亨利的關鍵詞讓長久以來一直維持沉默的拉曼傳教士一行從後面慢慢地躋身了過來,在瞧見那已經盡數燒燬的聖典體積和裝飾時,為首的老傳教士臉色明顯一變,但他城府夠深沒有聲張,反倒是年青的傳教士艾吉脫口而出:“是主教大人的聖典!”
這一句話吸引了一行人的注意力——傳教士們與他們的同行耗時漫長以至於幾乎忘卻目的,都快要習慣了他們那沉默的存在,但實際上他們也已經接近原本預定的目的地。在到達中部的聚集區以後這些人原本的預定是要去與在這兒的同僚們合流的,但眼下他們卻在濟州一座小鎮的廢墟中發現了這樣重要人物的遺骸。
“主教大人難道已經?!”年青而缺乏自制的艾吉顯得驚慌失色,但亨利撥開了更多的雜物,看見了那隻斷口殘缺不齊的手臂全貌。
“這可不像是聖職者的手。”賢者回頭問到:“主教大人身高几何?”
“大抵與我相當。”老傳教士這樣說著,而亨利根據這個資訊再度搖了搖頭。
“這隻手,指關節粗大,小臂肌肉健壯。而且小臂骨上還有舊傷。並且從比例上來說是個更加高大強壯的人。這是劍士的手。”
“被咬斷了。”旁邊捂著鼻子蹲下來的綾注意到缺口和骨頭上的空洞。
“應該是掩護其他人撤離的時候負責拿著聖典。畢竟白色教會的聖典出了名的又沉又大,總得用這麼多的裝飾來彰顯威嚴,怎麼可能是主教大人親手扛著。”亨利語帶譏諷,但傳教士一行也不敢反駁。
“食屍鬼?”米拉提出了也環繞在其他人心中的疑慮。
如果是與裡界相關的話,這顯然是個正確的猜測。
“不大像,食屍鬼大體是人類,雖然有爪牙,但吻部可沒有大且強壯到可以一口咬斷手臂的程度。”因為綾對這種東西的不熟悉,這次回答的是亨利。
“這是某種別的東西。”他單手把尚未完全燒爛的巨大圓木架子抬了起來,這似乎是誰家的主樑,然後翻到了另一側。
“轟——啪——”的一聲主樑倒地掀起一陣灰塵並且剝落了上面燒焦的部分,而亨利又用腳撥了一下石子,清出了進城的路。
他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巨大的城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