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她根本連他一分的力量都沒有。
可他,心有魔鬼,當年他和她一切的美好,都幻化成了他心中的魔,只要這個魔還在他的心底,他就會讓她靠近。
她便就有機會。
也不知道是她的威脅真的有那麼一點管用,還是因為他有足夠的自信她回來,反正,他鬆口了。
“不,我不會逼迫你,和以前一樣,永遠也不會。”
流光瀲灩過精雕細刻的鏤破圖風,男人笑得溫柔極了,和煦春風笑容繾綣,她從這目光裡,感覺出了心疼。
他竟知心疼為何物,看來這些年裡,顧庭斯真的學到了不少東西呢。
心思隱忍,她啞聲追問:“你既然不想逼我,那就告訴我陸末年在哪裡。”
她急迫想要去找陸末年,心中萬千祈禱,陸末年啊陸末年,你千千萬萬,要等著我。
顧庭斯果真不逼她,溫和與她說道:“他在雲上之巔。”
從病房裡出來,陸末年想要去雲上之巔,他便送他去了,至於陸末年想要做什麼,走了沒有,他統統沒問。
桑嫵的心一陣狂亂跳動,雲上之巔是京城最高樓,因雲霧盛時,頂樓就像是直入雲霄,故取了雲上之巔的名字。
這座高樓,是京城中心,無數輝煌匯成了它的盛名,無數人駐足豔羨,想要登頂一覽。
卻少有人能上其雲頂。
陸末年去了,還是顧庭斯送去的,果然,這世上,不管哪裡,這個男人都能夠如入無人之境。
這背後的權勢,她不敢細想,便已經心驚不已。
幾乎是在他話出的那瞬間,桑嫵便奪門而出,身後的人沒阻攔,門外恭敬侍立的老管家也沒有,她出門的時候,他甚至還尊敬地給她躬了躬身。
她在冷風裡狂奔而去,轉過曲折迴廊,湮滅了身影。
幽深寂寥的庭院深處,端坐在燈影迷離裡的男人,伸手從桌上拿過了那本裝訂復古精緻的筆記本。
封面是民國時時興的青色醉花陰雕刻圖樣,以漿木一疊一疊鑄就,手工匠人參考古書,雕上醉花陰圖案。
價格空前金貴,當年江安名媛人手一本,引以為傲。
少女桑嫵尤愛醉花陰,拉著他興沖沖過長街,入了門店,抄手便取了這一物件,當時笑靨如花,多年後他再想起,當時時光都盡數黯淡。
她是世間,最美的風景。
後來總見她捧著這本子,於午後的涼亭,俯身石桌,一筆一筆寫著他看不到的字樣。
或在夜落燈火盡時,他偶爾敲開她的門,總能見案上臺燈亮著,泛黃的書頁上擱著鋼筆,一行行娟秀的字樣在燈火下安靜蟄伏。
彼時不動情深可貴,從未關心過少女的心情。
不會在意,更不會去探究。
後來時光慢慢走,不經意間翻開,才發現少女所有的心事,都有一個名字。
顧庭斯。
他在她的人生裡,佔據著絕對的位置。
她短暫的小半生裡,所有心事都是他。
心疼是無聲的毒藥,一旦灌入,便要在五臟六腑裡蔓延。
多年後,發酵成了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