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剋制的恐懼讓她的手微微顫抖,死死地抓住手包,警惕防備地繃緊了身體,準備在他起身那一刻,掏出槍,或者,奪門而出。
她實在是不夠勇敢。
聲音僵硬地重複問:“陸末年在哪裡?”
似乎和他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但是她既然來了,又不能放棄,只能硬著頭皮追問他陸末年的下落。
裡面的人影怔了一下,就好像是所有的理智在她問起陸末年的時候微微有了一些清醒。
自言自語地呢喃:“對,陸末年。”
他的手動了動,手肘撐在太師椅上,手背抵著頭,偏著頭竟然反問她:“對,陸末年呢?”
桑嫵駭然,他帶走了陸末年,竟然問她陸末年在哪裡。
“你抓走了他,他在哪裡你不是最清楚嗎?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她的心在發顫,這個人,真的瘋了。
他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哦,我想起來了,我的確見過他。”
見過他?
她的心整個都提了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明明從陸末年的病房裡面捕捉到了顧庭斯的痕跡,這個男人,一定去找過陸末年。
而且,陸悅君也說了,她的人一直守在病房門口。
若沒有顧庭斯,陸末年一個身體虛弱的病人,連走路都艱難,是怎麼離開了病房消失不見的?
所以,她便認定,一定是顧庭斯抓走了陸末年。
顧庭斯渾身躁動的氣息又沉寂了下來,偏著身安靜如佛,沉在黑暗之中,與黑暗消融。
“是他求我的。”
一句話,語氣無辜溫柔,散在幽深燈影裡,一下子就散了。
桑嫵愣住,耳邊鑽入顧庭斯恍似嘆息的低沉聲音:“他說他很痛苦,想要死,求我把他帶走。”
有無數寒意爬上心頭,把她的密密麻麻包裹住。
她心頭窒息,喘不過氣來。
顧庭斯仍然在說話,是他一貫沉穩溫柔的聲線:“世上最難救的,是一個人求死的心,我勸不住。”
所以,他就索性成全他了,把他悄無聲息的,帶出了病房。
桑嫵幾乎是狂喊出聲的:“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她已經隱隱猜出來,顧庭斯並沒有把陸末年帶回這個地方來,那麼現在,陸末年……
驚懼湧上心頭,她不敢往下想。
男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屋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他的目光穿過屏風不捨地看著她。
在她的再三憤怒追問下,他才不舍地開口:“我告訴你,你是不是就走了?”
孤獨太漫長,他怕這黑暗,怕聽不到她的聲音。
桑嫵心頭一哽,陸末年的生死,只在一線之間,這個男人無半點的憐憫之心,他用這種手段騙她來,只不過是怕孤獨。
搭上另一個人的生命,來聊解他的孤獨。
“顧庭斯,你若要留我,自有千萬種手段,誰能攔你?”她悲從心生,字字句句恨意猙獰:“只是,若陸末年死了,我會不顧一切與你同歸於盡。”
或許這話在顧庭斯看來如此的可笑,因為她在他的跟前,是那麼的渺小和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