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懷落如今負傷在身,又非身在皇庭,居然能夠比他看的清楚,想的還要透徹。幸好此信來得及時,否則他若如方才所想,展開積極動作打壓太子,恐怕後過不堪設想。看來趙懷落連他的心思,也拿捏得非常精準,分毫不差。
他必須要想辦法見趙懷落一面,商討計議接下來的動作。他將信撕成碎片,丟入火盆之後,換身便裝,便走出府外。
大街上熙來嚷往,顧城在人群中漫無目的的閒晃,信中趙懷落只略帶過說目前暫居客棧,並未回府。
他也知道如今情勢,桐妃與顧戰已被逼急,一定會再出手設局,找出在皇宮中與趙懷落內應的幕後之人,說不定早就派人盯住趙懷落。
皇上既然已經懷疑上他,必定會派人暗中盯梢,他要見趙懷落一面,就必須冒著極大的風險,但他目前對於未來的方向,下一步該怎麼走,完全毫無頭緒,也怕一步棋走錯,全盤皆輸,他發覺趙懷落現在對他非常重要,他極度需要她的指引,只有見她一面,他的心才能安下來。
轉眼便是寒食清明時節到來,街上熱鬧異常,四處都是兜售掃墓用的三牲祭品、香供紙錢的商販,街舖上也陳列處各色踏青出遊的春衣,還有琳琅滿目的應景商品。
顧城邊走邊逛,看著街上人人盡是歡聲笑語,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神色,孩童更是活潑的四處亂竄,尋找到新鮮玩意,便吵的大人掏錢購買。
為什麼他從未享受過,這種平民百姓所擁有的單純快樂,他多希望自己身在尋常人家,白晝農忙,晚上酣甜的睡頓好覺,一旦節日來臨,便期待能有一頓豐盛的吃食,添置幾件新衣,與親密的家人,共享著天倫之樂。
天倫之樂?他印象中只有在母妃身邊時,才敢受過親情的溫暖,然而他的母妃卻被他的家人害死,他的手足與父親,就是他目前要對付的敵人,派人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大家都羨慕身在帝王之家,能享盡平民百姓所奢望的富貴榮華,但誰知道,他每天步步驚心,根本食不下咽,睡難安枕。這些榮華富貴所帶來的快樂,他根本未曾真正享受到。
他已快逛到長街盡頭,早發現背後有人正不近不遠的,一路尾隨著他。他走到街尾一個販賣香供紙錢的攤販,指著攤上的貨品,向小販詢問道:“小哥,這紙錢供品怎麼使用?價格多少?"
那小哥很訝異的抬起頭來,盯著顧城問道:“大爺清明都沒有祭拜過祖先嗎?這香供祭品依規格大小有不同的定價。"
說到此處打量了一下顧城的衣著,繼續說道:“不然我幫大爺選一套最大的最顯誠意的,相信大爺的先人收到了,一定能感受到爺十足的誠心。"
顧城想著宮中的寒食清明,並不是一個悲慼緬懷的節日,反倒總會舉辦許多活動,皇室中的男子多半參加蹴鞠、鬥雞、射箭等競技,從暗地裡的較勁,轉為競技舞臺上的爭強鬥狠。
每逢有這型別活動,宮中所有的皇子好像全是陪襯,因為只有二皇子敢真正與太子較量,因此每次拔得頭籌者,不是太子顧戰,就是二皇子顧淮清。同樣的戲碼年年上演,令人覺得甚是無趣。
而女眷則多半會在御花園中舉辦花朝會,各各打扮的花枝招展,看似欲與群芳鬥豔,其實也是一場內心的較量,把後宮的鬥爭搬演到明處,在花朝會中勾心鬥角,互不相讓,每年總會鬧得烏煙瘴氣,不歡而散,今年不曉得又會如何?
顧城邊出神想著,邊掏出了銀子,買下一副最昂貴的供禮,宮中自從華辰殿大火之後,皇上便下令禁火,包括點燃炮竹與燃燒紙錢,他其實買了之後,也不知道要如何燒給母妃。
就在他魂不守舍拎著供禮離開時,那小販竟叫住了他,說道:“大爺,你的錢袋落下了?"
說著便將錢袋拾起,跑著交到顧城手上,然而顧城印象中,他的銀兩是放在衣襟的暗囊之內,並沒有攜帶錢袋,他感覺那小販將錢袋遞交給他時,用力的捏了他的手掌一下,突然領會到什麼,便將錢袋藏入衣袖中。對著小販問道:“小哥,我突然內急,你知道這附近哪裡可以借用茅廁嗎?"
小販略顯為難回道:“大爺目前所在位置,已靠近城南街尾,附近都是攤販店舖,沒有一家飯館旅舍,要不大爺您若不介意,可到街尾的`百花樓'商借一下茅廁使用?"
顧城猶豫了一下,說道:“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多謝小哥指引。"說著便往“百花樓"方向走去。
“百花樓"的姑娘,一看到衣著鮮麗的顧城遠遠走來,全都放下手邊的客人,奔出門外將顧城團團圍住,熱絡的招呼道:“這位公子面生得很,是第一次來嗎?"
其中一個姑娘貼上去說道:“公子可真是來對地方了?我們`百花樓'百花齊放,尤其是我這朵花最為嬌豔,公子要不要採下來玩賞玩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