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與沈玉清是一樣的病症,靈犀與微兒是一樣的病症——”
太子殿下屈指重重叩在案上,語氣冰冷,“建元三年,中秋宴,皇后與沈氏對酌……趙子儀,你作何解釋?”
作何解釋?
趙子儀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猝然抬頭:“殿下!臣不知情!”
“你不知情?”李玄夜猛地起身。
“那麼,微兒從小便服用一種藥物,那藥可致宮寒、甚至不孕——”李玄夜雙手撐在書案上,冷冷俯視著他,一字一句道:“趙子儀,此事你作何解釋!”
“沈氏與皇后……”趙子儀喃喃重複了一句,無力道:“臣不知情……”
“微兒自小服藥……”他下意識地又唸了這麼一句,猛地抬起頭。
他雙手手掌倏地收緊,手指乏出一節節的青白,緊緊地抓著那本卷宗,似垂死之人緊握住最後的稻草,他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下,這才勉強吐出一句話:“這些,臣都不知情!”
“你不知情?”李玄夜忽然探出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冷笑了一聲:“你和沈氏聯絡這麼多年,你怎會不知情?”
“殿下!”趙子儀捏著卷宗,手背抵在李玄夜臂彎中,眼底滿是不可思議:“殿下暗中調查微臣?”
“是啊!孤若不調查,豈不是做了傀儡不自知?”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你說是不是,岳丈大人?”
“我……”趙子儀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狼狽的神色來,不知是因為被李玄夜揪著衣領喘不過氣,還是一時太著急,他突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不同於以往的輕咳,這次是咳得面頰呈豬肝一樣的紫紅色,冷汗一顆顆自額頭沁出,那向來挺直的脊柱也彎了下去,彷彿一個稻草人,無力地任人擺佈。
這樣一個人,若說能威脅到東宮什麼,未免有些太過抬舉。
但,一想到皇后、沈氏、靈犀、趙昔微……種種病情,竟然都跟這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就控制不住心底騰騰而起的殺機。
“說來可笑。”李玄夜自嘲一笑,揪著他衣領的手掌一鬆,“孤躲過了顧家,躲過了裴家,卻偏偏栽在了你手裡——”語氣一頓,幾乎是咬著牙:“……趙子儀,你真是個好丈人呢!”
趙子儀半是跌落,半是癱坐,掉回輪椅之中,“咳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他一連咳了好幾十下,終於勉強找回呼吸,再抬眼時,表情苦澀:“臣是暗中與沈氏保持了多年的書信聯絡,可臣並不知皇后病情如何,更不知微兒服藥良久……”
他扯了扯唇角,浮現一抹淒涼笑意:“沈氏是個孤傲倔強的性子,她不讓臣知道的事情,臣便是站在她面前也無從知曉……”他手指一鬆,卷宗悄然滑落,他也沒去管,只用掌心覆住眼眸,語氣微有哽咽:“若臣知道,又怎能放任不管?”
語速陡然轉急:“便是臣要以微兒為棋、以圖控制殿下,也不至於要傷她的身……臣雖然不是個好父親,可臣對微兒滿心愧疚,便是不能憐愛,也絕不至於加害!”
說到最後,近乎哀鳴:“臣若真的知道這些,又怎能任由沈氏病入膏肓……”
他似乎再也剋制不住洶湧的情緒,雙手用力壓在眉心,再也沒發出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