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昔微自然是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的境地。
後宮生存不易,一個不能生育的罪責落下來,寵愛、權勢、利益,統統都要化為灰燼,幾乎就等於宣告這個女子的死亡。
雖然她對生育之事不怎麼上心,但,難道這就可以任由太后拿捏?
她冷冷笑道:“事關天家子嗣,黃大人可要仔細說明白了,不然若是教人聽偏了、聽錯了,而導致耽誤了本宮的身子,一切後果可是由你來承擔呢。”
當著這麼多人,說起能不能生孩子這個話題,她一點小女兒的羞怯之態都沒有,神色大方、氣度從容,就像是在討論一件再普通不能普通的小事一樣。
黃本初暗地裡是叫苦不迭。他在太醫署當了這麼久的官,這後宮的貴人來來去去的也見了無數個,便是當初強勢聰敏如顧皇后那樣的,也是有些忌諱問醫的,顧皇后好強又要面子,每每身上有些宮寒病痛的,都是能忍則忍能瞞則瞞,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才好。
可這太子妃卻一點顧忌都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底下還有自己孃家人呢,也就這麼坦坦蕩蕩地把事兒挑明瞭。
黃本初越想就越覺得不可思議,不由就把眸光稍稍一轉,看向了一旁的太子殿下。
卻見太子殿下端坐椅中,雙手放在扶手上,一臉的冷峻和肅然。
那一副天威難測的樣子,任是誰看了心尖都要顫抖一下。
只是,這樣冷冰冰的一個人,眸光裡卻藏著絲絲縷縷的柔情,似花似霧,輕輕的,軟軟的,鎖定著太子妃。
就算黃本初行醫多年,已是見多識廣,但驟然看到太子殿下這樣的一面,還是有些不太自在。
見過女子纏綿夫君的,沒見過男子這樣纏綿妻子的……
他正腹誹著,那太子殿下似有察覺,眸光陡然轉冷,如利箭一般,直插心臟。
黃本初腦袋一耷拉,把視線對上了自己的腳尖。
太子對太子妃的情意那麼明顯,他這個時候得罪了太子妃,怕是明天就該進棺材了。
雖然得罪了太后的後果也很可怕,但掙扎再三,他覺得還是隻能得罪太后了……
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已迅速做出了最有利的判斷,拱手就朝上頭一禮,笑吟吟道:“太子妃多慮了,您雖然身體虛弱一些,但孕育子嗣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太后眼皮子一掀:“哦?照這麼說,太子妃可以生?”
“是啊!”趙昔微抿唇一笑,大大方方的道:“張張藥方尚在卷冊,白字黑字可為憑證,太后若是不相信黃大人所言,現在就可以命人去太醫署調閱卷宗。”
說著,也不待太后發話,便望向李玄夜,笑意轉為明媚,語聲也變得嬌柔:“殿下你看怎麼樣?”
“準。”太子殿下也跟著笑了起來,“太子妃說要怎麼樣,便就怎麼樣!”
“……”
眾人又默了默。
那些看著太子長大的白鬍子老臣,雙手攏著袖子,抬眼望天,無語凝噎。
太子妃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小太子,以後怕不是個昏君罷?
他們嘔心瀝血苦心栽培,好容易養出了一棵勤勉政事、雷厲風行的優秀苗子,就這麼毀了?
果然是女色誤國啊!
“不必了!”太后也想到了這一點,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十分難得的選擇了退步:“哀家也是關心則亂,太子妃的身子既然沒有問題,那就早些生個小皇孫才是正經!”
一場風波就要平息,眾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不管平時是多麼的爾虞我詐,但在大年初一的早上大家還是很渴望吉祥喜慶的,但凡是有點體面的人,都不想落下這樣一個“開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