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於夫羅的頭踩入沙土了,因高溫被結晶化了的沙礫,略帶破碎玻璃質感的尖銳,將他的臉面磨颳得血花。
待腳下再無傳來反抗的力道,曹操收回了腳,地面上已經印出了一個貼合於夫羅臉形的小凹坑,趴跪且伏著的於夫羅也沒再敢動彈,看著如此低下的於夫羅,曹操不屑地哼了一聲,才要去處理掉其餘未死的人。
兀突骨走來,向於夫羅行去,與曹操身位錯過,這時才知道兀突骨原來僅只略微奪回了他的身體而已,單獨一邊眼睛恢復正常,而另一隻眼還是血紅的,異瞳著實惹人注目,配上這一身惡龍姿態,確實使得常人也會驚懼,不敢隨意與他直接對視。
只是額頭上與眼睛周圍的經脈與肌肉會時不時地抽搐幾下,可能是體內的氣血還未在洶湧澎湃中平復下來,又或者仍是在與什麼他者存在進行著鬥爭,嘗曾強橫無敵的他,也會屈服在更為強大的力量之下,而曹操便是此類中人。
三人俱已清醒,只是身上的傷非常之重,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麼可以反抗的餘地,馬超更是不敢動彈,畢竟不論曹操還是兀突骨,他都無法鬥得過,在此之上的,是他還不想就這樣兩手空空地回到那個永夜不明的,猶如不設界限的牢籠一般的地方。
曹操卻是沒有料到袁本初會替這些人‘出頭’,在不意中擋住了他的所行之路,難道還是著急‘送死’?
“曹阿瞞,汝……”
“鏗……”
袁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劍鋒也冷,這刃白也光,格在肩上喉嚨旁,不得不說還是有些令人心慌的,但到底袁紹是一個人物,不會在人前表現出絲毫怯懦,更何況曹孟德就在眼前,就算能輸給天下任何人,也絕不願輸給他這兒時知根知底的‘玩伴’。
“現在就要殺了我麼?!”
袁紹梗著脖子,毫不避退地看著現在這比他還矮了一個頭的‘少年人’,一個威名赫赫的天下霸主,一個令人成勢的‘墊腳石’,此時同站一片土地之上,顯得‘平等’且和諧,如若不是一柄劍讓二人連在一起,或也有話能好好地說。
“若想敘舊,我想是不大應該在這種時候來敘的,袁本初,你恨也好,不恨也罷,但你是因我而死了,我還記得,可我並未因此心懷愧疚,你也不必以此來示以珍貴的原諒”
“現在,我不會留著你們這些人來妨礙我,所以,死後便迴歸魂域吧”
曹操說完,倚天劍便划向袁紹的脖子,只是有股熟悉的魂力在接近,不,已經是很近很近了,就在背後,他本意不想停下,可手臂並不遂了他的意,也就知道那人想要保住袁紹一命不死……
“是這樣麼?奉孝……”
曹操放下了劍,完成這動作卻很是順利,沒有絲毫阻滯,那麼他大概就已經再次確認了郭嘉的所思所想了。
“郭奉孝,拜見主公”
郭嘉用了一根細繩子把酒盅系在了手腕之上,在不該人前放浪形骸的時候手一放開,便吊在了手腕上,也好做一個正經的揖禮。
“你要背叛我麼?”
可曹操說出這話,就沒有什麼迴避的可能了,他就是要這麼不留情面,畢竟這來之不易的絕好機會難得,就連他‘青梅竹馬’的師妹蔡文姬都能放棄,那麼這一幕僚臣子,也無不可。
“主公說笑了,奉孝乃主公的臣屬,怎會背叛主公呢?”
郭嘉被‘誤會’了也不急躁,笑臉對人心思通透,也許來之前心中已打好了腹稿,所以也不失分寸。
“……”
曹操沒接話,心中已是極為不愉,在思忖計量著到底要不要暴力行事。
“嘉亦知主公之所欲,是故前來分憂,攔下主公也是情非得已之舉,還望主公莫怪”
“嘉並未參與進此次的異域爭鬥中,乃是陰差陽錯之下,被袁公召來的,袁公若死,嘉亦無法繼續留下,才斗膽攔下”
郭嘉解釋一通,總算是讓人知曉了他的緣由,袁紹方才心中生起的詭異的感動,像登時被倒下一大桶水淋溼的燼火,一下子黑且沉地貼到了地面上,變作一層黏糊糊的汙漬,很難有人願意接受這種東西,也就很難有人能體會袁紹此時的心情。
“那就留著吧”
曹操自然地就將郭嘉給歸類到自己人的範疇內,而連帶著袁紹也可以暫時不死了,而劉備他們已經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視線交匯,曹操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極具危險訊號的眼神,讓劉備心中一凜。
“奉孝,看好袁本初,還有,讓張角出來吧,藏著卻連氣息都不用心遮掩一番,難道還會讓人看在他年老體弱的份上不趁他的傷病要了他的命?!”
曹操視線不偏移,一直留意在劉備身上,口中說著不與劉備他們相關的話,然而對這周圍的一切都頗是為留心關注,實在不易判斷他的腦海裡到底包羅著什麼。
“魏王果然非凡,是某失禮失敬了”
張角飄然而下,自濃濃一團雲霧中走出,身上四肢還包紮著許多繃帶,或是不久前還剛遭逢一場大戰,傷勢來不及痊癒便要因郭嘉陡然間的出手而暴露出來。
而曹操自然是在郭嘉出手時便敏感地發現了張角,思量之下郭嘉與其聯手亦非不可能,便才沒有鐵下心來除掉袁紹。
“表下態吧,張天師,若你我目的相同,那麼你與我一道也不是不可”
曹操表現倨傲,口稱天師,卻顯得不尊不敬。
“魏王所志向的,乃是最後勝利,而某之志向,無非就是弒‘仙’而已,如果魏王還不嫌老夫年邁力衰,願助與魏王一程”
張角表達明白,這種態度讓曹操十分滿意,不是出於其言語中的‘畢恭畢敬’,而是其將所有都袒露出來,直如一局籌碼手段都擺在明面臺桌上的賭局,足以讓人挑揀不出什麼問題來。
“那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