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有她們倆添了些人氣,任鳳華才不至於昏昏欲睡,只是瞧著銅鏡中被精心裝扮的自己,她忽而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前世在她及笄禮之前,驚聞要替任盈盈出嫁的訊息,連句話都來不及說,便被強行扭送上了花轎,扮著不象樣的紅妝,穿著不成形的嫁衣,再帶著三兩嫁妝,灰溜溜地被抬進了五皇子府。
其餘的事她已經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那那日的銅鑼聲根本蓋不過四鄰的低語,閒言碎語高過了鼓點聲,好似她不是在出嫁,而是在行喪。
現在想來,進那座轎子還真不如直接一腳踏進棺材來得體面,至少不用再經受那幾年的哀慼和苦楚。
前世的晦暗回憶帶給她的恐懼幾乎已經刻入骨髓,以至於任鳳華在一回頭看到琉璃遞上來的紅蓋頭的時候,都忍不住戰慄了一下。
琉璃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趕忙關切地問道:“小姐怎麼了,可是昨日沒睡好,被夢魘著了。”
邊上忙著將紅棗和花生攢成堆的喜娘聽聞此語,高聲寬慰了一句:“這做新嫁娘哪裡有不緊張的,你家姑娘約莫就是因為快要離家有些不安,實在不成,就端點紅糖水來壓壓驚。”
珍兒聞言趕忙要下去準備,卻被任鳳華搖著頭勸阻了:“我沒什麼大礙,放心——”
方才也只是被困在了過往中,惶惶然想起自己今日就要成親,有些忐忑不安罷了。
正這般想著,門邊突然起了一陣喧譁的動靜,任鳳華還未來得及回頭,便瞧見喜娘突然著急忙慌地往門邊攔了過去:“哎,殿下,您現在可不能進來,新郎官在迎親前可不能提前來看新娘,仔細壞了規矩,這不吉利!”
秦宸霄聞言腳步未停,只是涼涼地掃了她一眼,那喜娘被他的氣勢所攝,只得僵硬地側身讓開了一條道。
他向來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只覺得這些約定俗成還不如真真切切地陪在心上人身邊來得有用。
但屋子裡的人顯然都沒意識到這一點,她們為了近日的婚事籌措了許久,生怕哪一環出了差錯,因此此番見秦宸霄貿貿然地闖了進來,連琉璃都忍不住出言發問道:“殿下,您要是有什麼急事,大可以傳人來問,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秦宸霄挑了挑眉,視線落在神色淺淡的任鳳華身上:“倒也沒有什麼大事,本王只是想陪你家小姐來用個早膳。”
此話一出,四座不禁啞然,連任鳳華都忍不住側目瞧了他一眼,眸中頗為無奈。
能在大婚之日本末倒置的,普天之下估計也只有三皇子殿下獨一份了。
見秦宸霄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食盒,任鳳華不禁摸了摸自睜眼起粒米未進的小腹,正打算伸手。
邊上急得團團轉的喜娘終於忍不住跺腳道:“哎喲,我的殿下,小姐!這是結親,可不是鬧著玩的,錯過了吉時,可讓老奴怎麼和人交代啊!”
“急不了這一時。”秦宸霄卻輕描淡寫地將話給堵了回去,同時捻起一塊糖糕塞到了任鳳華伸了一半的手中,面上神色瞬間緩和了下來,“不夠還有。”
喜娘也未曾見過這般任性的新人,但是瞧這郎才女貌的一對又不忍心苛責,只好眼巴巴地等在一旁,催促的話在喉嚨口打著旋兒地往回吞。
“還有糖釀。”秦宸霄又從袖中摩挲出了一個瓷瓶,遞到了任鳳華手中,見她三兩下斯文地解決了一塊糖糕,怕她餓得狠了噎嗓子,便又勸道:“慢些吃,又不急。”
“祖宗······”邊上的喜娘心急如焚。
任鳳華也不好意思讓人乾等著,很快便嚥下了口中吃食物,朝著秦宸霄點了點頭:“飽了!”
秦宸霄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遞上了一張乾淨的絹帕。
相府前廳,任善眼見著下人們已經上來添了兩輪茶水,身為主角的任鳳華卻遲遲未到堂前,額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終於忍不住憤憤地罵了起來:“這吉時都該過了在,這人怎麼還不到堂前來,難不成就讓我們這些長輩一起等著她嗎?”
見他動怒,邊上的茉莉趕忙柔聲勸道:“老爺消消氣,這畢竟是大喜的日子,新娘子總該精心裝點一番,老爺您就多擔待些吧。”說著便親手幫他滿上了一杯茶。
任善的不耐臉色這才有所緩和,同茉莉兩人有說有笑起來,邊上的蔣氏看著兩人和樂美滿,不由恨得牙直癢癢。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