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流霞今日為了出風頭,刻意挑了件綴著珍珠的鵝羽裙,結果在宮階上一路走一路摔。
任清雪走在任鳳華的身邊,看著前路時不時多出來的珍珠,驚訝地偷笑起來。
這皇宮實在是大得令人心驚,殿宇鱗次櫛比,琉璃瓦,硃砂牆,在陽光下蒸騰出了氤氳的紫氣。
人走在其中,渺小到像是繡布上一處不起眼的針腳。
任清雪漸漸抬高了頭,好奇又震撼地看著皇宮,情不自禁地感嘆道:“這裡真的好大啊!難怪娘總說進了宮門怕是找到路都難,我要是能住在這裡該多好——”
“清雪,你想要——”見任清雪對皇宮神往,任鳳華登時起了勸說的心思,但是一想到人各有志,她又把話在半道掐滅,生生嚥了回去。
任清雪見狀不禁疑惑道:“怎麼了鳳華,你方才是想說些什麼嗎?”
“沒什麼。”任鳳華卻只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而後慢聲提醒道,“這宮階難走,你務必小心著走,腳踏實地。”
任清雪聞言一愣,她聽得出任鳳華話語中的好意,立即收了心思莞爾一笑:“嗯,我知道了。”
國朝的宮殿豪奢,宮內的人不覺身居繁華,宮外的人卻翹首以望。
任鳳華並非對眼前的光景毫無感觸,只是在上輩子秦煒安稱帝后,這皇宮的氣象比之現在還要繁華數倍。
說來也是,秦煒安和當朝皇帝不愧是親父子,兩人在登臨帝位之前,都是一副兢兢業業忠厚踏實的模樣,登基之後卻都朝令夕改,彷彿換了副嘴臉。
“鳳華,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嗎?”任盈盈見她出神,出言提醒道。
任鳳華笑著搖了搖頭,隨後繼續為她介紹起眼前的宮殿來:“那是潛慶宮,是平日裡皇子們習禮的地方,還有那處飛鳥式樣屋簷的,是……”
兩人一路走,一路閒談,很快就追上了正打算帶著任流霞在御花園中結交貴女的老夫人。
任流霞進了女眷堆裡,簡直是如魚得水,面上的笑容就沒消下去過。
侍郎府小姐被她晾在了一邊,因此見到任鳳華來的時候,簡直像是遇見了救星,趕忙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鳳華,這裡的人我都不大認識,自然也說不上什麼話,我能跟著你嗎?”侍郎府小姐怯生生地看了看周圍,那副好似被欺負了的模樣像極了未出閣前的任盈盈。
其餘幾個鑲邊的二三房侍女見長趕忙也巴巴地黏了上來,大小姐長大小姐短的叫得人直心煩。
那副殷切的模樣,好似幾人已經相熟很久了一般。
任清雪見狀眉頭一皺,以一己之力擋開了這些鶯鶯燕燕,直接戳破了她們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你們不就是看鳳華是相府嫡女,想蹭著她的身份得好處嗎!為何這樣惺惺作態!”
“我們沒有!”二房的庶女知道任清雪向來性子軟和,因此想也不想地便反駁道,“我們平日裡住在別院,連大小姐的面兒都見不著,這才想多說幾句話嗎!再說了,方才下馬車的時候,她不是答應要帶著我們一道走嗎——”
“你們真是!”任清雪原本想要怒斥她們上不得檯面,但是她低調慣了,根本罵不出口,只好怒目圓睜,氣得直髮抖。
任鳳華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心之舉招來的竟然是得寸進尺,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將任清雪護到了自己身後,涼涼地看了一眼幾個庶女。
“聽不明白嗎?”她斂下眸子,神色溫和語氣卻異常森然,“若是不想適得其反,就給我離遠點。”
幾個庶女見她氣勢嚇人,再不敢反駁,訥訥地退到了一旁,臉上表情委屈。
侍郎府小姐卻還不肯放棄,厚著臉皮再次蹭了過來,剛想開口,卻遠遠瞧見了被女眷們團團圍住的秦煒安,於是立馬改口,藉口自己還有旁的事,便理了理髮髻朝著那堆嘰嘰喳喳官家小姐走去。
任鳳華若有所思地目送著她離開,面上神色風雲變化。
任清雪意識到了她的異常,小聲問道:“怎麼了華兒,是不是她們幾個讓你難受了,沒事兒我回去之後就和母親稟報。”
任鳳華搖了搖頭,隨後放眼望向這園子的蓊蓊鬱鬱,莞爾一笑:“不過是些無關痛癢的話罷了,走吧,我帶你一道遊園去,御花園的風光很好,不走走就可惜了。”
兩人沿著宮中的小徑比肩而走,御花園中的花草都是極其名貴的,因此花紅柳綠,煞是好看。
任清雪平日裡就酷愛侍弄花草,見狀興奮了許多,拉著任鳳華一直說個不停。
因此兩人都未注意到轉過涼亭的人影,還是一身輕裝的李怡清先一步發現了兩人。
“唉,華兒,你怎麼也在這?”
任鳳華一看是她,登時展眉笑了起來,同時還不忘將身後的任清雪引上來:“怡請,你應該還沒有見過,這是我三叔的女兒,喚作清雪。”
說著又幫著介紹李怡清道:“這位就是我常常和你提起的御史大人家的千金,名喚怡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