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話還沒說完,任鳳華便施施然從幾人面前經過,裙裾曳動步態從容,經過任清雪的時候,緩聲道了一句:“清雪,你同我一輛馬車吧。”
任流霞眼睜睜地看著她倆比肩上了第一輛馬車,眼睛大大睜著,幾欲冒火。
但見老夫人沒有要為她開口的意思。
二房和三房的幾個庶女則被安排坐在最靠後的馬車裡,幾人擠一輛車,頗為寒酸。
任流霞的目光卻牢牢地粘在任鳳華身上,趁老夫人還在身邊,她陰陽怪氣地譏諷道:“堂姐最近和清雪妹妹走的很近啊,這悶聲不響的,倒是和三房打好了關係!”
老夫人聞言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任鳳華,目光中滿帶探究。
“老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出發了。”就在這時,月華低著頭湊了上來,小聲提醒道。
幾人這才匆匆上了馬車,等到約莫辰時的時候,車轍開始慢慢滾了起來。
馬車上,任鳳華相對而坐,清早的日頭晃眼,她便順手將簾子拉了起來。
“謝謝你,鳳華。”任清雪看著她動作,眼中帶著星點的光亮。
任鳳華放下車簾,溫聲道:“無妨,小事而已。”
“不是這個。”任清雪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中滿感激,“我說的是方才的事——”
任鳳華聞言莞爾,挑眉一笑:“我答的也是方才的事。”
任清雪一愣,旋即也跟著眉開眼笑。
她原本就生得一副笑相,遠山眉瑞鳳眼,瞳仁偏淺如暈著一汪春水,笑起來還有兩處梨渦。
儘管今日入宮衣著穿得素淨,卻還是難掩麗色。
“清雪,你其實生得很好看。”任鳳華看著因為被她注視而羞低頭的任清雪,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任清雪聞言臉上登時騰起了兩朵紅雲,兩人許久未見的那份疏離感終於徹底消弭,她大著膽子親暱地靠到了任鳳華身邊,抬頭看著對方精緻到令女子幾乎都要怦然心動的精緻面龐,她有些出神地誇道:“鳳華才是美人呢,依我看就是比之天上的仙子都不遜色。”
任鳳華笑了笑,見任清雪梳的髮髻異常素淨,便順手從頭上拆下了一根雕著芙蕖花的簪子幫她簪到了發上。
“這簪子我用著花哨,倒是襯得你好看。”
任清雪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神色卻突然有些暗淡:“華兒,多謝你,只是我不過只是個小小的二房嫡女,總歸還是不出彩些的好。”
任鳳華見她內心掙扎,恍惚間竟然依稀透過對方看見了前世的自己。
那時的她雖然頂著個相府嫡女的頭銜,卻彷彿寄人籬下,吃穿都被苛刻,幾個月來甚至連老夫人和任善的臉都見不著一眼。
如此的境地下,她也只好謹小慎微,步步小心,每日都做素淨打扮。
一切恍如隔世,任鳳華卻再不想看著另一個和自己宿命相仿的女子泥足深陷,因此醞釀片刻後,她輕輕攔下了任清雪意欲將髮簪交還的手,正色提點道:“清雪,人活著這一輩子何其可艱,比之被瑣事矇眼遮耳,那還是做回自己最來得划算!”
“鳳華……”任清雪聞言愣了許久,片刻後突然潸然淚下,“謝謝你,真的謝謝你……自從住進相府以來,就再沒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了——”
任鳳華拿帕子輕輕幫她按去了淚珠,緩聲勸道:“快別哭了,若是紅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任清雪點了點頭,兩人相視一眼,齊齊笑開。
馬車走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總算是進了宮。
夾道時不時地響起稟禮太監的通傳聲,任清雪在半盞茶功夫裡已經小心翼翼地掀了三次車簾,面上神色算不上興奮,倒有些惶恐。
任鳳華遞了一杯茶水給她,一邊關切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太緊張了?”
任清雪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擔憂道:“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國宴,這麼大的場面,一會下去了之後我可能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她說著握上了任鳳華的手,懇求道,“鳳華,一會我能和你一塊進去嗎,這樣我或許會好些?”
任鳳華自然是大方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