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掩唇咳了一下,皺眉責難道:“霄兒,莫要胡說,命理之數是天定的,你萬萬不可拿自己的身體說事——”
雖是斥責,但語氣卻滿是慈愛,其餘皇子耳聞兩人對話,面上神色登時難看起來。
皇帝對秦宸霄的偏愛,實是有目共睹。
大皇子瞧著眼紅,登時臭著臉拱手上前,不滿地掃了一眼秦宸霄,提聲抱怨道:“父皇,三皇弟他出言不遜,妄議命數,也不知是哪裡習來的懷習性,當真是有悖皇室的顏面。”
“你給我住嘴!”皇帝卻直接厲聲打斷了他,面帶沉怒,“此事與你沒什麼干係,容得了你在這出言不遜!”
“······兒臣知錯。”大皇子硬生生嚥下了一口惡氣,拱了拱手,垂頭喪氣地轉身離去。
秦翎風見狀抬手蹭了蹭鼻尖,有些悻悻然地也跟了上去。
皇帝摁了摁眉心,抬腕用了一口濃茶,隨後清了清嗓子,索性直接將此事蓋棺定論:“好了,此事不必再議,霄兒的婚事照舊!”
“可是!”任善瞠目結舌,顯然還是不願意鬆口。
皇帝卻顯然不願再搭理他,徑自拂手道:“好了,任相,你且退下,莫要同婦人一般唯唯諾諾!”
任善顧及殘存的臉面,只得悶聲應話
對上護國公的時候,皇帝卻又飛快地換上了一副好臉色:“柳國公,你年事已高,不必為了這些事大動肝火,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且放心吧。”
護國公聞言草草地俯身行了一禮,算是謝過,他官居高職,向來也不拘泥虛禮,皇帝顯然也並不在意。
禮畢便提著長刀告退離去。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秦宸霄掃了一眼面沉如水的秦煒安,冷冷地嘲了一聲:“原來勞動各位兄弟來宮中走這一遭的,不過是件小事……還望諸位以後莫要小題大做,擾人清淨。”
說完這句,也不顧秦煒安眼中如何含恨,徑自闊步離去,背影如勁松,丰神俊朗。
殿內的人很快三兩告罪離去,皇帝端起弄濃茶一飲而盡,面上神色卻不見痛快。
王公公察言觀色,趕忙湊上前來關切道:“皇上,身子可是有哪裡不適?”
皇帝聞言卻冷不丁地反問道:“朕且問你,你是怎麼看霄兒的?”
王公公立馬深深地壓下了身子,惶恐道:“老奴身份卑微,怎好妄議皇儲,皇上真是折煞老奴了!”
見他神情畏縮,皇帝不由輕嗤了一聲:“朕又不是在考你……不過霄兒這孩子,朕實在是摸不透啊……”
饒是平日心思靈巧如王公公,聞言都有些摸不準對方的意思,只得小心翼翼地悶聲不語。
皇帝瞥了他一眼,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聲:“霄兒的身子最近可有看過御醫,你且如實說說……”
王公公心口一跳,電光火石之間,他登時領會了皇帝的意思,躬身答道:“回皇上,御醫說殿下的身子積弱已久,已經極難診治,怕是沒有幾年壽命了……”
王公公都有些不忍繼續,皇帝聞言卻面色不改,眸中冷意涔涔,哪還有平日裡那般令人動容的慈父之情。
這廂秦宸霄等人已經行至宮門,前頭已經等來車馬的護國公卻突然停步回望,提聲喊了一句:“三皇子殿下,可否願意與我這個老頭子同行!”
話音剛落,秦宸霄身後的侍衛們俱是一臉愕然,因為在記憶中,自家皇子還從沒與朝堂中人同行過。
可是下一刻,眾人齊齊愕然,因為秦宸霄頓了片刻,竟抬頭遙遙朝護國公點了一記頭:“晚輩的榮幸。”
皇宮中發生的事,向來瞞不過這金殿之主。
前腳護國公和秦宸霄剛走,後腳暗衛就將訊息帶到了殿中。
王公公滿心以為皇帝聞言會震怒,誰知對方卻依舊淡然自處,毫不擔心此事或許會與朝堂黨爭有關。
皇帝留意到了他的驚異眼神,不禁笑罵道:“你這老東西,要問什麼便儘管問,藏著掖著是要如何?”
王公公幹笑了一下,趕忙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老奴只是想不明白,皇上先前怎麼會如此容易地答應了三皇子殿下和任家大小姐的婚事?”
皇帝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朕且問你,老派的官員中,護國公算是哪個派系?”
王公公一點就通,立馬茅塞頓開:“老奴知道了,護國公大人是親皇派,皇上是想用他來牽制三皇子殿下?”
“老東西還算機靈。”皇帝聞言輕哂道,王公公趕忙擺手連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