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聞言趕忙連聲稱是,皇帝被方才那話膈應得不清,因此再不想久留,最後瞧了一眼院子,沒好氣地甩袖而去。
王公公懊喪地嘆了一聲,趕忙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兩人徹底走之後,任鳳華才從草垛後小心翼翼地挪了出來。
皇帝去而復返這一點已經足夠讓她心驚肉跳了,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武。
方才第二次折返時輕若無聲的腳步還有戒備的舉止無一例外地昭示著此人必然身手不凡。
這與她先前的認知大相徑庭。
因為上輩子到最後,皇帝是因為身子虛弱才會病死,隨後秦煒安才得以興風作浪登上皇位。
可是如今看來,皇帝身懷武功,又正值壯年,如非意外,絕對不會突然暴斃。
這就意味著前世之時,秦煒安自始自終沒有對她放下過戒備,到死都將她蒙在了鼓裡。這個男人,總是無時無刻用自己冠冕堂皇的承諾作餌,到最後卸磨殺驢,一氣呵成。
想到這,任鳳華不由悽然一笑,眼中滿是嘲弄和恨意。
秦宸霄便在這時恰好走近,瞧見她出神,便悠悠開口問了一句:“在想什麼?”
任鳳華照例從懷中摸出了一柱香,一邊點一邊若無其事地問道:“小女是在想,皇上到底會不會——”
秦宸霄只聽了半句,卻好似急不可耐般直接搶過了話頭:“趁著夜黑風高的時候私闖高官內宅,這便是一國之君該做的事?”
任鳳華拿香的手一顫,心臟突然劇烈地跳動了起來,她擔心的正是皇上和她孃親之間的關係。
死者為大,她本不該這般妄加揣測,但是偏偏不日後她便要和皇帝的三子完婚,如若老天真的和她開了一場天大的玩笑,她又該如何自處?
任鳳華越想越出神,就連被火摺子燎到了手指都沒察覺,還是秦宸霄眼尖,快一步將香搶了過來,她才得以保住一塊好皮肉。
“本王知道你在想些什麼……”秦宸霄的語氣中帶著沉怒,幫著她把香妥善地安置在堂前後,他沉著臉轉過身來,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任鳳華的後頸。
儘管力道不大,但是皮肉上的刺痛足以讓人清醒。
秦宸霄的眸色原本就深,微弱的月光下,越發暗得驚心動魄。
可是偏偏瞳仁裡還有一把闇火,火光的中心,鎖著一個任鳳華。
任鳳華不敵他的蠱惑,掙扎著就想脫身離去。
秦宸霄按住了她的動作,隨後緩緩俯下身來,而後在她耳邊近乎偏執地一字一句說道:“無論如何,本王都不准你逃跑……”
任鳳華想要開口說話,卻驚覺手心已是一把熱汗,在這樣的光景下,她根本無法從對方嘴裡套出什麼話來,因此無奈之下,她只好妥協地點了點頭,而後輕輕地伸手拽了一下秦宸霄的衣袖。
“殿下……”
對方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反而趁勢拉人入懷,隨後冷不丁地在任鳳華的前額上親了一口。
“敲了章,落款無悔。”說話間,吐息都停留在面頰處。
任鳳華燒紅了臉,又氣又惱地罵道:“殿下若是再不自重,日後小女便要日日帶著面紗見您了!”
“只要是你來見本王,扮成什麼樣又有什麼所謂呢?”撂下這句,秦宸霄見任鳳華侷促地躲開視線,不由失笑。
心情一敞亮,他乾脆趁人不備,直接一把將人打橫抱起。
“殿下!?”任鳳華氣得險些踢掉了繡鞋。
秦宸霄卻笑著幫她緊了緊鞋襪,隨後擁著任鳳華便往竹院縱去。
進了屋子後,任鳳華被輕輕地按在了軟榻上,被草草綰上的髮髻登時散落在被面上,烏髮如緞,更襯得她膚白若雪。
秦宸霄一氣呵成地將她擁進了被褥中,不管對方如何鬧彆扭,他都固執著不鬆手,偶爾空出一隻手輕輕拍打著任鳳華的後背,不多時,懷裡便沒人動靜。
瞧著懷裡神色安穩的睡顏,秦宸霄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最後輕輕在任鳳華的眉心落下一吻。
一夜無夢。
翌日的太陽很好,日光透過窗子打在床鋪上,留下些微的暖意。
任鳳華睜開眼的時候,秦宸霄已經沒了身影,她緩緩舒展了一下腰身,正好這時,外間的琉璃聽著動靜走了進來:“小姐醒了,今日可還要照例去向老夫人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