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內心掙扎之下,柳姨娘用力地攥緊了被她手心裡的那串佛珠,劇痛之下,她突然抬起頭來,眼中清明一片。
“老爺,此事確與大小姐無關——”下一刻,她閉上了眼,一字一句正色答道。
“娘,你在胡說什麼!?”聞言,任佳月臉上得意的笑容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控訴道,“您是不是搞錯了,這事分明就是她任鳳華主使的!”
柳姨娘睜開了眼睛,哀傷地望了已經歇斯底里的任佳月一眼,緩緩地又複述了一遍:“我說,此事與大小姐毫無關係,還望老爺英明決斷,莫要冤枉了好人——”
“娘,你瘋了!胳膊肘怎麼能往外呢!”事已至此,任佳月不管不顧地低吼起來,看向柳姨娘的眼中,猩紅一片。
柳姨娘搖了搖頭,不忍地反問道:“佳月,你怎麼不說說,為何要如此執著於任大小姐呢!”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問,儘管放在眼下這個場面來問並不合適,但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幡然醒悟,及時止損。
但是已經被驚訝和憤怒衝昏頭腦的任佳月哪裡還能禮物到她的苦口婆心,聞言,任佳月滿心都在謀算著此事暴露後的代價,到時候不止要受重懲,說不定連寧王側妃的位置都要保不住。
思及此,她只得不甘不願地嚥下了狡辯的話語,悻悻然地退到了一旁。
無故被牽連的老御醫一大把這歲數了,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場面,見狀就要告罪離開。
任鳳華見狀順勢請命:“父親,就讓我送這位大人出府吧。”
經此一事,任善一看任鳳華就頭疼,因此聞言他頭也沒抬,隨手揮了兩下,示意她自便。
任鳳華在前頭俯身一引,老御醫趕忙跟上,出了院子後,後者的胸背明顯挺闊了不少。
兩人一道走到了相府的門庭,尚未走近便瞧見門口跪了一大片人影。
老御醫唏噓了一陣,突然眼睛一眯,在人群中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殿下!”他登時喜上眉梢,提起繁複的官袍就往臺階上走,沒走幾步卻被幾個佩刀的侍衛攔住了腳步。
任鳳華落後他數步上了臺階,見狀剛要停下腳步,誰知那些侍衛見了她卻突然齊刷刷地放下了佩刀,錯身讓開了一條路。
任鳳華錯愕地往夾道的人群盡頭處一看,只見逆光走來一道頎長人影,等到她終於適應刺眼的光線之後,一對涼薄的眼隨之映入眼簾。
與此同時到來的,還有清列的冷香氣息。
任鳳華有些愕然地眨了兩下眼,不確定地問道:“三皇子殿下?”她說著回頭看了看,追問了一句,“這些來清場的侍衛,都是您的人?”
老御醫卻在這時樂呵呵地在邊上插了一句嘴:“不才也是。”
“原來您……”任鳳華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瞧著這御醫眼熟,原來許久前他曾來相府,同樣也是得了秦宸霄的授意。
原本以為此事事發突然,秦宸霄或許會反應不及,沒成想對方竟然已經在暗中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方才她約莫要是再晚出來半步,這些鐵面無私的侍說不準就得殺進去了。
思及此,任鳳華只覺心中一酸,她從未被人這般視若珍寶地對待過,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她向來不是一個吝惜於表達謝意的人,此情此景,她想也沒想就追到了秦宸霄身前,萬分珍重地道了一句:“殿下,謝謝你……”
“本王幫了任大小姐這樣大的忙,難道光是一句口頭上的感謝就可以應付過去了嗎?”秦宸霄卻饒有興致地欺近了一步,眼神中帶著討要的意味。
任鳳華早料到他是個難伺候的,聞言登時乾脆利落地將頭上的白玉髮簪拔了下來,二話不說就塞到了秦宸霄手中:“禮輕情意重,殿下千萬不要怪罪。”
秦宸霄哭笑不得地抬手掂了掂簪子,一氣呵成地將它別回到任鳳華的鬢邊後,他慢聲道:“走上前來,本王就告訴你我想要什麼報答。”
任鳳華怔怔地望著他,不疑有他地上前一步。
平日在屋子裡的時候,秦宸霄總會有些輕浮的舉動,但是眼下在大庭廣眾之下,她不信對方還能不顧臉面對她動手動腳。
但是很快,任鳳華就知道自己低估了秦宸霄的沒臉沒皮。
趁著她走近的當口,秦宸霄突然湊上前來,微俯身似乎要同她耳語,半天沒等到隻言片語,卻等到了一個落在頰邊的輕輕的吻。
“殿下這是做什麼!?”這一吻分明只是蜻蜓點水,任鳳華卻像是被火燎了一般,噔噔後腿了兩步,險些沒站穩跌到地上。
秦宸霄好整以暇地站定,看似波瀾不驚,眼底卻有暗流湧動。
眼前的任鳳華滿臉緋紅,雙眸潤澤,顯然是萬分羞惱之態,秦宸霄喉結上下一滾,下一刻,他欲蓋彌彰地抬手掩蓋上了唇,故作淡然,眸中卻隱隱有血光浮現。
見狀邊上的御醫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擔心秦宸霄的身體,乾脆咬咬牙將離他最近的侍衛推了出去。
侍衛沒防住這麼一下,登時踉蹌了一步子,停在了秦宸霄的身前。
見對方投來凌厲視線,他只得硬著頭皮勸誡道:“殿下,時辰不早了,咱們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