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必然是有幾分體察君心的本事在的,見狀,趕忙俯下身小心回道:“回皇上,如今相府的立場,確實越來越撲朔迷離,統共三個女兒,分別還嫁了三個皇子,這是自古以來從沒出過的奇事,若說這相爺沒點什麼旁的心思,這才蹊蹺——”
皇帝見他還要賣關子,沒好氣地催了一句:“老東西,快些說吧,難不成還要朕請你?”
王公公揩了把冷汗,急忙繼續道:“是是,老奴下去已經細細查過了,這三小姐只是指給寧王殿下做了個側妃,看著可有可無,應當沒什麼利害關係勾連,這大小姐的婚事又是三皇子殿下親自來求的,想來也是發乎於情,沒什麼隱情……倒是這任二小姐,她和五皇子之間的交集,怕是不止情投意合這麼簡單——”
皇帝看著一池濃墨,面上神色晦暗不明:“那這三個女兒之中,任善他最看重哪一個?”
王公公答得飛快:“也是任二小姐。”
“老五這心思可不簡單。”皇帝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隨後望著殿外山雨欲來的天色,微微嘆了口氣。
王公公趕忙張羅著宮人們合好了被風吹得洞開的門窗,而後小心覷著皇帝的臉色問道:“那皇上,您的意思是?”
皇帝卻在這時突然起身,自顧自地開了一局棋,在棋盤上飛快地落起子來。
王公公看出了落子時對弈雙方的相互制衡,大膽揣測道:“皇上是想要借力打力?”
皇帝施施然按下一顆子,慢聲道:“若你查的無誤,老五便也不得不防了,傳令下去,將宣平侯府的女兒許給寧王做正妃吧。”
王公公聞言眸中閃過一絲驚異,領命退下的動作卻一氣呵成。
等他走後,御書房的宮人中,不知不覺間少了一個倒茶水的宮女,不過一刻鐘的功夫,這人就鬼鬼祟祟地來到了淑貴妃的宮中。
在得知皇上賜婚寧王和張瀟予的訊息後,淑貴妃喜出望外,高興地直接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
“你說皇上真的賜下了這門婚事?”她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宮女喘勻了氣,連連點頭:“千真萬確!”
淑貴妃登時朝著西天諸佛拜了拜,激動之情無以言表。
宮嬤嬤見狀趕忙上前問道:“娘娘,此事我們得提前和寧王殿下知會一聲吧?”
淑貴妃卻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不必了,聖旨下去後,他早晚會知道的,不急於一時!不成,本宮現在實在是太興奮了,根本就坐不住,來人吶,下去給本宮備些茶點,本宮得親自去看看皇上!”她說著便扭著腰肢想要去尋她那支流光溢彩的綵鳳步搖,半道卻被宮嬤嬤搖著頭攔了下來。
“娘娘,您這樣貿然去找皇上,若是因為一時激動說漏嘴了該如何是好,依老奴看,還是稍安勿躁,先按兵不動吧!”
“好了嬤嬤,這又不是什麼大事,難道本宮連去找皇上的權利都沒有了嗎!”淑貴妃不耐煩地將人撥開,面上全然事是不服氣,眼下她正在興頭上,容不得任何人來潑冷水。
嬤嬤卻堅持攔著她不讓她冒進,其實說到底,她也不知道此去到底有沒有危險,但是自從三皇子親自進宮來向皇上請聖旨賜婚這一事之後,她就總有些不安,似乎有什麼大事將要醞釀著發生,此時宮中任何的風吹草動都顯得有些異常。
再者淑貴妃實在是超乎常人的樂觀,雖說這些年來皇后的位置形同虛設,但是即便再得寵,她還是沒有過多的實權。年輕貌美的時候,淑貴妃還能借著一副好皮相恃寵而驕,但是眼下逐漸年老色衰,皇上的偏愛又還能持續多久呢……
思及此,宮嬤嬤不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
相府之中,任鳳華剛回到竹院的時候,阿六也正好趕了回來。
琉璃趕忙上前問詢道:“可有跟著月華好生將人送走了?”
阿六跑進院子裡滿飲了一壺涼茶,隨後拿袖子一抹嘴巴,急聲開口道:“人是已經送走了,但你是不知道,那月華姑娘是有多熱情,她光是拉著人不讓人走就算了,還企圖用銀兩來賄賂王公公向他套話……但她也不想想,這王公公可是伺候在皇上身邊的人呀,若是光憑一小袋金銀就能收買,哪還有臉面在宮中伺候呀!”
他煞有介事地說了一串長篇大論,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月華這是被人催著問出一個答案呢!”
“祖母這是在試探我。”任鳳華瞭然回道,“她就是想知道我和三皇子殿下這門親事的內情。”
阿六卻自顧自地義憤填膺起來:“我看這老夫人老奸巨猾,指不定肚子裡在憋什麼壞水呢。”說完這句,她沒等到回應,不由戳了下邊上出神的琉璃,“想什麼呢,還不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琉璃這才回過神來,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低罵道:“我是在想,今天領旨的時候,老爺那一副臭臉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小姐您的喜事,他卻非得苦哲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棺材板託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