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鳳華簡直快要氣笑了,望著這兩人顛倒黑白,她幾欲作嘔,索性也不再逢場作戲,直接將腌臢事攤開來說:“父親不會忘了,今日三皇子殿下是為何事而來吧?殿下方才也說了,勒令您儘早解決此事,您如今卻只想著無端責難我,莫不是想要禍水東引?”
“你!你怎麼敢這樣和我說話!”任善見自己的心思被毫不留情地戳穿,登時面色發白。
在一旁湊熱鬧的二房聞言也不住唏噓,感慨任善一介高官,還要賴自己女兒的賬,實在是無恥之輩。
三叔更是又坐不住了,清了清嗓子便將二房的心裡話給說了出來:“瞧瞧,事情被捅出來了吧,做父親的卻還要貪汙女兒的銀錢,要說出去,還真是貽笑大方了!”
任善聞言怒目圓瞪,三叔卻像是看不到一般,悠哉遊哉地踱到了任鳳華身邊,擺明了自己的立場:“這事兒要我說,華兒就沒錯,大哥嗎······我說不得,但是明眼人都能見得——”主座上的老夫人頭疼三叔也跟著橫插一腳,剛想站出來主持大局,便見得任善惱羞成怒地低吼了一聲,上前就同三叔揪鬥在了一塊。
“全部都給我住手!!”邊上的下人趕忙將兩位老爺拉開,老夫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只覺得心氣愈加不順,“我看你們倆真是要反了天了······任善!你看看這事你都幹了些什麼,事情還沒處理完,難不成還要打自己的親弟弟嗎?”
任善狠狠地瞪了三叔一眼,才不服氣地對老夫人低下了頭:“兒子沒有,此事分明是她任鳳華不對在先,還有老三也在那胡攪蠻纏,我為父為兄,難道還教訓不得他們了!?”
“你住口!還有臉來教訓別人!?”老夫人卻直接沉聲打斷了他,“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你還是先想想怎麼給嫁妝一事一個結果吧!”
“老爺——”
“爹——”
蔣氏和任盈盈聞聲趕忙捱到了他身邊,生怕沒有人替她們撐腰。
任善心如火燒,又惱又悔,透過人群望罪魁禍首的時候,他的眼睛都像是在冒火。
任鳳華卻依舊淡然自處,面對他的逼視,也只是微頷首,目光冰冷譏誚。
這一幕,似乎與多年前另一位拒他千里的女子重合,任善透過任鳳華精緻涼薄的眉眼,窺見了柳霞,新仇舊恨一疊加,他咬牙切齒地重重哼了一聲,在心裡暗歎任鳳華果然和她娘一樣,不識好歹。
見這頭任善不回話,老夫人只得轉而望向蔣氏,態度越發無情:“蔣氏,此事因你而起,自然也該由你來了結,說吧,你打算怎麼做?”
“兒媳,兒媳——”蔣氏支支吾吾了半天,除了頻頻側目向任善求助外,沒說出半句有用的話。
老夫人看她一臉扭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越發覺得此人小家子氣,根本登不上臺面。
場面陷入僵局,蔣氏見任善全然已經陷進了自己的思緒之中,自知求助無望,只得期期艾艾地走上前來,低頭道:“華兒,我給你道個歉,你就看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饒了我吧!”
蔣氏自認為已經豁出了自尊,可誰知任鳳華卻還在等下文,等了片刻沒等到別的話,不由訝異道:“怎麼?這便沒了?夫人,我知道你已經迷途知返,但這又不是立地成佛,你要悔過之前,也還是先把債務給了卻了吧。”
蔣氏沒想到對方會這樣緊咬不放,一時氣憤地牙癢癢,但是偏偏如今低人一等,她還不好發作,只得磨著後槽牙大吐苦水:“可是,可是,你也是知道的,那筆銀錢都已經用來貼補家用了,現在我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來——”
任盈盈聞聲趕忙也跟著應和:“是啊是啊,府裡每日的開銷都已經不是小數目了,更何況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姐姐如此咄咄逼人,這不是欺人太甚嗎?”
“再說了,這錢是大夥兒一塊用的,要還自然也得一塊還!”蔣氏見眾人冷眼旁觀,咬了咬牙,乾脆玉石俱焚。
“什麼!?”三叔沒想到看熱鬧還能看到自家來了,忙不迭地將話往回堵,“話不能這麼說,其實我想著華兒他娘既然已經嫁到咱們相府裡來了,那筆嫁妝也合該歸到咱們這才是,先嫂嫂雖然已經走了,但是她留下來的那些銀錢卻能貼補家用,這豈不也算是一樁功業——”
“是啊是啊,一家人哪有說兩家話的道理——”二房的人生怕自己被牽連,趕忙也跟著附和道。
被蔣氏這麼一攪和,一屋子的人都開始臨陣倒戈,再沒有人說起要為任鳳華討回公道,紛紛只顧著自己會不會承擔債務。
到最後,就連老夫人也清了清嗓子站到了他們那邊,甚至還冠冕堂皇道:“華兒,此事你看,長輩們都已經這麼說了——”
任鳳華怎會不知道她話裡逼她妥協的意味,旁人遇到這樣以多欺少的場面應當早便怯場了,但是她卻全然不輸氣勢,硬是等所有人都把話說盡了,才施施然走上前來:“諸位可能是誤會了我的意思,鳳華的意思是,這債得如數清償,但是卻沒說要同整個相府作對,冤有頭債有主,我和夫人的過節,便只需夫人償還便可,不必累及諸位,受累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要逼死孃親嗎?”任盈盈聞言立馬跳了出來,方才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樣蕩然無存。
在座諸人見她吵嚷,忍不住厭惡地皺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