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的當口,高帽白袍的御醫已經抱著藥箱匆匆趕了進來,似乎是受了人催促,他的動作異常迅疾。
“又是你這個小姑娘!”在看到任鳳華的那一眼,他才猛地停住了忙碌的雙手,有些訝異地張大了嘴。
任鳳華此時也有些無奈地望向眼前這個闊別已久的老御醫,心中突兀地騰起一種荒謬的有緣之感。
因為先前診出她中毒一事的,也是這位好似跟在秦宸霄屁股後頭跑的御醫。
“老朽這是第二次見著姑娘了。”御醫一面清理著任鳳華的傷口,一面很是自然地和她搭起話來,說著說著語氣就有些不正經起來。
“看來殿下對姑娘你很是上心啊……”
這殿下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任鳳華怎會聽不出他言辭中的曖昧意味,可是她又不是正在懷春做夢地深閨小姐,自然不會為了這麼捕風捉影的一句話沾沾自喜。
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秦宸霄如今對她所有的關切舉動,都只是因為眼下她還有足夠的利用價值。
若是哪天她失去了能為秦宸霄解毒的能力,即便是死了,對方怕是都不會多看她哪怕一眼。
“大人在說些什麼,小女好像不太明白。”任鳳華心底在冷笑,面上卻裝出了恰到好處的迷茫神情,好似當真不知對方所言何事。
御醫倒沒有再次複述,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任鳳華一眼,眼中神色異常複雜。
“小姐的腿傷的最重,日後還需好好修養才是——”下一刻,他自然地轉了一個話題,同時加快了替任鳳華換藥的速度。
茉莉在一旁伺候著,眼觀鼻鼻觀心,對於自己不該瞭解的事,她索性充耳不聞,做出了一副放空狀。
任鳳華傷處多,等到料理完傷口時候,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這腿傷需要養上半個月,另外兩處較為明顯點的擦傷,也需日日用藥膏擦拭才是……”御醫接過茉莉遞來的汗巾,擦了擦額上的熱汗,一邊飛快地向任鳳華交代著所有的事宜。
茉莉也在一旁目不轉睛地聽著,一一記下後,又恭敬地接下了御醫開好的藥方。
等到那御醫抱拳準備告退的時候,任鳳華給門口守著的阿六使了個眼色,後者當即會意,從懷裡掏出了一包碎銀塞進了御醫的懷裡。
“區區謝禮,不成謝意。”任鳳華適時在一旁補充了一句。
御醫也不見推脫,接過銀兩便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倒是角落裡的茉莉,看著眼前主僕倆配合默契的動作,心中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她原本聽信了傳聞,認為這任家大小姐是個軟弱愚笨的人,可是如今看來,大小姐簡直和傳聞中描述的形象大相徑庭,不僅如此,任鳳華甚至還出人意料的聰慧,既懂得人情世故,又曉得如何與人相處,是個不可多得得精明人物。
她一邊如此想著,一邊跟上了御醫的步伐,一直恭敬地將對方送到了府門口。
待她離開之後,屋內便只剩下了任鳳華和阿六二人。
從方才起,阿六似乎就很不想看到她的傷口,幾乎只要看上一眼面色就能蒼白幾分。
任鳳華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索性直接開門見山問詢道:“阿六,你在想些什麼,怎麼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模樣?”
阿六冷不防被提問,頓時有些坐立難安,他一心慌就想撓頭,這回更是就沒把手放下來過。
“說吧……”任鳳華輕輕揉了揉腿,看似漫不經心地又問了一遍。
阿六趕忙放下了手,妥協般的重重吐出了一口氣,終於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起來:“其實今日小姐出府之後,我不放心,便跟著小姐一道出府了,期間發現了二小姐鬼鬼祟祟,一副很不對勁的樣子,就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誰知半道上追丟了二小姐不說,還沒有及時趕回小姐身邊,這才讓小姐你涉了險——”
阿六說著說著神情就耷拉了下來,說話聲音也跟著越來越低:“對不起小姐,你快治我的罪吧!”
緊接著就紮紮實實地跪倒了地上,害將頭埋了下去,作出了一副負荊請罪的模樣。
“你可真是——”任鳳華有些無奈地看向阿六,在發現對方緊咬的牙關的時候,更是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一下。
阿六正等待著最終宣判,誰知等了半晌卻沒等到分毫回應。
剛想抬起頭看一眼情況,便聽到任鳳華的聲音在他身前響起:“既然如此,我便罰你將功贖罪,你得幫我完成一件事——”
“什麼事?”阿六瞬間就精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