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請進,方大人您吃晌午了麼?鍋裡飯還熱著呢……”
“我吃過了,嫂子您別忙活了……”
“可不能見外啊!”
“瞧您說的……光宗,過來,看方叔給你帶了什麼?”
方恪的聲音將託著下巴打盹的楊戈喚醒,他睜開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老掌櫃,見他還在昏睡,起身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俯身把了把老掌櫃的脈象,再放出幾縷真氣仔細查探了片刻他體內的生機,然後給他掖了掖被角,轉身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房門外,裹著一身厚實大氅的方恪,牽著裹得跟個球一樣的小光宗,小光宗鼓著腮幫子,嘴裡不知含著什麼糖。
院裡的積雪還沒化,小黃遠遠的趴在狗窩裡,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方恪。
見了楊戈,小光宗立馬鬆開方恪,一頭撲進楊戈懷裡,含糊不清的喊道:“二叔。”
楊戈彎腰抱起小光宗,渡過去一絲真氣給他暖了暖身子,輕聲問道:“派去京城的人,回來了?”
“回來了……”
方恪點頭回應道,就見楊戈倆眼圈烏青,眼睛裡都是血絲,不由的低聲勸道:“大人,老爺子身子要緊,但您也顧著自己個兒的身子……要不,回頭我派兩個仔細的弟兄過來打打下手?”
“我沒事兒。”
楊戈笑了笑:“剛睡醒都這樣……京城那邊情況咋樣?”
那廂,劉鄧氏端著茶壺從灶屋出來,聲音洪亮得跟放炮一樣的大聲招呼道:“別站著啊,進堂屋裡坐。”
楊戈眼角抽搐著,苦笑道:“嫂子,你聲兒小點,老頭子睡著呢……”
劉鄧氏啥都好,就是性子太……風風火火了些,老劉家仨爺們外加楊戈,除了老掌櫃她只能數落,其他三個她誰都敢照臉呼!
“瞧俺……”
劉鄧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著茶壺快步走進堂屋,不一會兒就一手拎著一把椅子過來了。
楊戈連忙放下小光宗伸手去接椅子。
劉鄧氏:“光宗,進屋去,別打攪你二叔和你方叔聊正事兒。”
小光宗抱著楊戈的大腿不撒手:“不嘛!”
劉鄧氏把眼睛一瞪:“老子數到三!”
小光宗立馬鬆手,扭頭就邁著小短腿搖搖晃晃的往堂屋跑去。
氣勢之彪悍,楊戈和方恪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等到劉鄧氏忙前忙後的招呼著楊戈和方恪坐下,一人手裡端起一碗熱茶,她才轉身接著忙她自己的去了。
方恪鬆了一口氣,低聲笑道:“劉家大哥有福氣啊!”
楊戈“嘿嘿”的笑了笑:“京城那邊情況咋樣?”
方恪:“我去了北鎮撫司,沒見著沈大人……”
楊戈:“你去的京城?”
方恪笑了笑:“底下人回京有些事不好開口。”
楊戈無奈的笑了笑:“這大過年的,辛苦你了……”
“份內事,當不得辛苦。”
方恪不以為意的搖頭,接著說道:“沈大人似不在京城,我未能謁見他老人家,從其他衛所的弟兄們那裡打探來的訊息,情況大致與劉家大哥說的一致,是因大雪斷道,有些地方的糧食過不來,有些地方的糧食在北上……”
頓了頓,他總結道:“這次的糧荒應該是暫時的,等到開春回暖應當就能有所緩解。”
聽到這裡,楊戈心頭懸著的大石頭平穩落地,長呼著氣輕聲道:“那就好!”
方恪低頭抿了一口熱茶,沉吟了片刻後,猶猶豫豫的說:“不過我這番進京,在街頭巷尾聽到了些許流言……”
楊戈:“說來聽聽……”
方恪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洛陽城內有人在傳‘一鞭法’重商抑農、本末倒置,當今陛下窮兵黷武、寅吃卯糧,含嘉倉十庫九空……以致此番糧價上漲。”
楊戈慢慢皺起了眉頭,抿著茶水思忖了許久,忽而冷笑道:“好一個順水推舟!”
方恪愣了愣,迷惑不解的低聲詢問道:“您的意思是……有人在藉機汙衊陛下、汙衊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