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王鋥後。
楊戈端著茶碗研究起王鋥獻上的誘殺計策。
王鋥獻上的誘殺計策有二。
第一個計策,舟山群島中有孤懸海外的大島六橫島,島上有港口名叫雙嶼港,既是寧王、浙黨對外商貿的重要港口,也是整個東南沿海、乃至整個東南亞海上錢貨流轉中心。
雙嶼島不受大魏律法管制,東瀛倭寇歷次大規模的劫掠東南沿海,皆以那裡雙嶼港為橋頭堡和雙補給站。
只要在雙嶼島設下重兵埋伏,以逸待勞,待倭寇入港尋歡作樂之際,一擊擊沉來犯的數股倭寇。
另一個計策,王鋥以東海海盜王的名義將來犯的數股倭寇,都集中到他在舟山金塘島的水寨烈港,在烈港設伏,也可以達到與在雙嶼島相近的效果。
不過王鋥將話說的很明白,他雖有東海海盜王的虛名,但他無法節制不從屬與他的海盜和倭寇,是以那些倭寇進了他的水寨非但不會放鬆警惕,相反,為了提防他黑吃黑,還會越發打起精神。
在烈港設伏,只能擊潰那幾路倭寇,想要全殲,千難萬難!
這兩個計策,乍一看,王鋥都像是掏心掏肺了,連自己的老巢和名聲都貢獻出來了……
可楊戈越是琢磨,就越覺得第一個計策是借刀殺人,第二個計策是借雞生蛋!
何謂借刀殺人?
雙嶼港作為受寧王遙控的重要商貿港口,它的存在必然極大的影響了王鋥這個東海海盜王的利益。
如果將戰場放在雙嶼港,成與不成且先兩說,但一個雙嶼港這個商貿港口肯定是毀了,就算背靠著寧王這座大山,沒有個十年八年也絕難恢復元氣,而且藉著他楊二郎這杆大旗,還牽制住了寧王的火力。
他王鋥坐收漁翁之利!
何謂借雞生蛋?
王鋥自己不都說,他那個“東海海盜王”的名頭只是個虛名,有名無實嗎?
若是在烈港一戰擊潰了他東海上殘存另外幾股倭寇,他這個“東海海盜王”的名頭,豈不就名副其實了?
名聲?
幹他們那行,名聲那有實力和利益重要。
老話不都說: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麼?
光這,楊戈都還沒計算王鋥假意合作,實則是寧王派來請君入甕的說客的風險。
一側的楊天勝瞅著他端著茶碗圍著地圖來回踱步,遲遲不發一言的模樣,也小聲提醒道:“老二,我爹常說,江湖上這些混跡江湖數十年還能落一個全須全尾的老江湖,沒一個是好相與的,個個都有幾把刷子,咱可得多留幾個心眼,可別被他帶溝裡去了。”
楊戈假裝沒聽到這廝順杆往上爬叫他“老二”,笑道:“難得啊,咱楊大公子竟然也肯一動他那生鏽的腦子了。”
不待楊天勝叫屈,他又揉著脹痛的太陽穴輕笑道:“不過人這回可沒使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人使的都是陽謀!”
“陽謀?”
楊天勝愣了愣,湊到地圖前裝模作樣的打量地圖:“怎麼個陽謀法兒?”
楊戈略一沉吟,便將自己琢磨出來的東西一五一十的盡數告知了楊天勝。
“嘭。”
楊天勝一拍桌,怒聲道:“小爺方才就瞧那禿驢不像好人,方才你就不該放他走!”
楊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安撫道:“倒也不必這麼極端,他有他的算盤,咱也有咱的算計,只要事情能做成,沿海的百姓的確能因此受益,咱們也能省不少力,少死許多人……這就跟合夥做生意一樣,他有他的賺頭,我們也有我們的賺頭,雙贏!”
“那不行,不能讓他贏。”
楊天勝捏著下巴,理所當然的說道:“你好好想個法子,讓咱們贏兩次!”
楊戈失笑道:“你當我神仙嗎?”
楊天勝調侃道:“伱楊二郎在江浙這一畝三分地,還真就是神仙!”
楊戈沉默不語,許久後才道:“真要想算計,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辦,問題是,現在我也吃不準那老貨是怎麼想的,倘若他真如他所說的那般心向大魏、有原則、講道義,我們送他一程也不打緊,至少有他的人馬在海上巡遊,東南沿海的老百姓也能多出一道屏障不是嗎?”
“怕就怕,這廝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吃完那些倭寇,扭頭又來吃東南沿海的百姓。”
“那咱哥倆可就好心辦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