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的天平開始向梁軍傾斜,丁士低頭看看吊斗下面的親軍薄了好幾層,剩下的不足三千人,按這個打法,再有兩小時就能把他活捉。
可是他不敢跑,望海國的洗腦玩法讓士卒人人不怕死,一旦有人怕死會被自己人先殺掉。
他看向幾處將領的大旗,旗周圍親兵都不多,隨著將旗遊蕩聚攏計程車卒越來越少,眼見撐不下去!
只有一種命令能表示自己不怕死,那就是撤退,可是彼此焦灼的時候命令撤退等於讓士卒送死,但是他可以保全自己,那些將領得令以後能退下來多少那就是將領們的事了。
“撤退——!”
“噹噹噹……”吊斗下面的大鐘敲響,緊接著大營各處響起鐘聲,各軍將領身邊的號兵下意識的舉起號角吹響收兵號,將領也知道撐不住了,帶領執旗校尉尋找中軍大旗,跟著丁士一路猛跑。
將領和親兵都騎馬,等於把步兵都扔了,幾萬人呼啦啦往後營跑,程瀟的中軍大旗早就移到坡頂,看見這態勢立刻命令騎兵咬住,騎兵進軍號猛吹,幾萬人很快和望海騎兵裹在一起,碰到就殺一刀刺一槍,碰不到就跟著洪流向前衝。
後營看見中軍大旗到了寨牆外不得不開啟營門,中軍幾千人剛進去,梁軍騎兵和其他望海騎兵邊殺邊衝跟著就進來了,營門不但關不上,很快寨牆又被拉倒一大片,後營立刻變成戰場,程瀟下令衝撞車前去支援。
高佳林看得熱血沸騰,他算是真的弄懂了兵書上的文字對應的戰場是什麼樣!
一戰打到天黑,地上躺滿了望海國軍卒,有點力氣的聽見有人靠近就會揮起武器胡亂殺,反正雀矇眼看不見,聽見聲音就以為是要命的敵人來了,可梁軍看得見,挑出來的人沒有夜盲症,像孫成棟在戰場上甦醒時連夜逃命一樣,安全得很,看見反抗的直接弄死!
程瀟一戰揚名,俘虜三萬,擊殺十三萬,剩下的潰散逃兵根本抓不過來,任其逃走。
這一戰無論程瀟還是高佳林,無論劉聞濤還是梁慶邦,所有人都很坦然,覺得戰爭就該這樣,心裡一絲負擔和負罪感都沒有,從新紀四年底至今僅僅六年,孫成棟說的也許三年也許十年就會禮崩樂壞,從車軍建到劉聞濤,從程瀟到高佳林,全都應驗了。
天亮時分探馬來報,連夜攻破雍州,五萬騎軍穿城而過連翻衝殺以後下馬入城抓俘虜,雍州守軍絕大多數有夜盲症,打著火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抓了六千多,其餘三千全部擊斃。
二十萬梁軍戰死兩萬多人,另有傷殘兩萬七,留下五萬步兵就地駐紮等待叢孝恭支援救治,十萬主力進駐雍州修整。
三天後叢孝恭支援十萬精兵,程瀟大軍二十五萬修整十天進軍明州。
此時的劉聞濤已經做好了迎戰準備,調來劉四海及其十萬士卒,抽調二線守軍十萬參戰,一共集結了三十五萬,還有二線步兵和三線守軍十五萬正在路上。
明州城是望海國都城,一年前已經修了城牆,城內百姓大多外遷,四個主城門之外建設了東西南北四大營,各駐軍五萬彼此呼應,任誰看了這樣的防禦都知道明州攻不動。
程瀟在東面十里紮下大營,除了巨木寨牆還挖了環牆深溝,擺足了死磕到底的陣勢,叢孝恭帶二十萬大軍側翼封鎖三州孤城,徹底隔絕劉聞濤的對外聯絡。
梁慶邦遵照程瀟的計劃,派魯寬統兵二十五萬支援,挨個縣城一律駐軍,所有百姓集中搶收糧食,隨後關進一個個教化營裡,所有糧食統一收繳再分發,盧智遠帶著三千多士人分散各地進入教化營給其中百姓反洗腦。
自明州以東的雍州、臨海州以南,望海國有十個州實際都在梁國治下,百姓要麼餓死要麼進入教化營一頓一供,除此之外派趙金統兵二十五萬駐紮濱州城外和蘇匡的三十萬大軍對峙,配合魯寬大軍形成夾擊態勢,梁國除了旭日城五萬守軍已經無兵,望海國大軍集結在濱州三十萬,三原五萬,明州五十萬,境內再無一兵一卒。
隨著叢孝恭的二十幾萬大軍一地一地收繳糧食圈禁百姓,望海國至六月底一直是三座孤城,由於封鎖嚴密,劉聞濤和劉四海、蘇匡並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只知道六月底梁國必須退兵,否則都得餓死,他們不出擊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心知肚明自家的子民都是瘋子,拖也能把梁慶邦拖死。
新紀十一年七月中旬,梁國退兵,佔了東部五個州,陳兵五十萬死守不退,劉聞濤心中冷笑梁國拿他沒轍,美滋滋召集各地領主議事,結果一個領主都沒找到,六個州除了領主還有一百多萬男子都被梁國遷走,留下的百姓中高過車輪的男丁一律殺光,所有糧食一律拉走,劉聞濤這才知道梁國這一次舉國之兵全來了,所耗軍糧都是從他地盤上搶的。
百萬男丁屍骸、千萬婦孺饑民,天大的一個爛攤子,梁慶邦傳遞的訊息再明顯不過,年底一戰滅國。
劉聞濤和兩個主將已經要瘋了,得知訊息計程車卒很多人崩潰兵解,又添數萬屍骸,劉聞濤拿出第一冊《江山人物誌》哈哈大笑,翻開的書頁正是他看過以後怒罵蒼天不公的君王故事。
兩國之戰的實情很快傳播四方,新國在報紙上譴責梁慶邦是人屠,就算那些男丁不肯隨軍外遷也不該一律處死,應該慢慢教化,今年不行還有明年,大不了多花幾年總能讓他們知道好歹,通篇絕口不提劉聞濤。
訊息傳到草原,赤月王說殺的不徹底,明年又有一批男丁高過車輪,應該把三年內成長的男子殺光,要不然抵不上戰刀的損耗。
棲霞國什麼都沒說,三緘其口沒有表態,其他國家說離的太遠管不著,總之沒有一個人幫著新國說話,沒有一個人提及劉聞濤!
劉聞濤從商隊那裡得知外界如此反應吐血三升,他已經六十一,比梁慶邦大五歲,禁不起這樣的打擊,臨死前悄悄遣走家人,把望海國封給蘇匡,蘇匡還沒來得及拒絕劉聞濤就嚥氣了!
蘇匡眼見這麼大個爛攤子欲哭無淚,首先想到的是拿出軍糧分給子民,可是欠缺太多,幸好還有大糧商張恩白仗義相救,自水路源源不斷運來追日、靠山一帶的糧食,蘇匡把銀庫裡最後一塊銀子給了張恩白也不夠交割糧款的一半,張恩白表示完全諒解。
蘇匡覺得無以為報,和劉四海稍一商量就徵得同意,敕封張恩白大河拐角處三州之地領侯爵。
春糧都被搶走了,夏播根本沒啟動,各地到明年五月需要海量的糧食,張恩白散盡家財一直在購糧,爭得梁慶邦允許,苟春哥率領商團各地發糧,秦宗憲帶兵駐紮在越國不得不停下腳步,沒有商團做後盾奴隸軍啥也不是。
蘇匡和劉四海軍隊一直沒再集結,秋播過後算算日子又快到了梁軍攻伐的時間,兩個人喬裝改扮隱姓埋名,趕上大車拉著家人躲在商隊裡去了棲霞國,棲霞國土地自由買賣,他們還能活。
最大的燙手山芋是敕封之物,蘇匡打發一名親兵送到張恩白家裡,張恩白同樣沒有拒絕的機會,捧著敕令之物親自來到明州找程瀟,程瀟派車把他送到旭日城,梁慶邦收起蘇匡的敕令卻沒有收走張恩白封爵的敕令。
表面上已經一統河東,但是百姓心裡不認可梁國,梁慶邦不敢真的餓死那麼多百姓,一千多萬人口也不可能全殺光,魯寬拒絕執行繼續屠殺的命令,梁慶邦換叢孝恭統軍,急命叢孝恭拆除河東與中原之間的所有浮橋,卻被盧智遠制止,保留了中山浮橋派魯寬率軍駐守,並且不阻攔百姓外逃,不認可梁國的百姓有了一條活路,張恩白沿途發糧不讓這些人餓死在逃亡途中。
張恩白已經一窮二白,但是封地裡有鋼鐵水泥琉璃工坊,望海國沒了,梁慶邦沒說收走,他大大方方的全盤笑納,組織人手開工生產,子民感念他的恩德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就是沒糧食,進貨買材料沒讓他費心還遷入一百多萬人口,就是沒人問起從哪找回來的技師,好像他知道這些技師藏在哪,梁軍殺了那麼多男丁唯獨漏了這一批。
他很乖巧,找到盧智遠說需要士人教化自己的子民,有他的河東之子旗號立在那,盧智遠倒省了建設教化營的錢。
程瀟駐軍明州和劉聞濤對峙的時候梁國抽走了修築山路的兩萬駐軍,趙長風順勢翻山越嶺爬了過去派軍進駐,接著鑿山開路,等梁慶邦騰出手再回來趙長風耍賴不認賬,說梁慶邦抽走駐軍期間他花了巨大代價修路護路驅趕野獸等等,要回來得先還錢。
梁慶邦不用問也知道那筆錢不會比重修一條路的錢便宜多少,但他需要草原的物資,只得重新和赤月修訂協議,只要不影響他收購和銷售,過路錢不要也罷,加上他最近確實花錢太多無力繼續墊錢修路,他卻沒想過趙長風哪來的錢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