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跟你回貝勒府。”
“不行。”續睿斷然道,一手拉起她,無奈地對多鐸說:“你看看,德婉還是這個樣子,永遠也長不大。”
多鐸桃花眼眯了眯,側身在他耳邊說:“這分明就是你害的。”
續睿臉色白了又紅,多鐸則是拉著靜怡道了聲別,就轉身離去。
路上,靜怡問他:“你帶我來究竟是……”
“見我的朋友,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們不算是我的知交,可總算是相熟。”他看著她垂頭不語的表情,又說:“莫非你想終日在劉夫人的訓導下練習怎麼走路,練習寫字繡花?我以為自己今日還是做了件好事的。”
“那我今日恭謹有禮規行矩步,貝勒爺您滿意了嗎?”
“不滿意。”他執起她的左手,手指撫上她的食指,“誰讓你向德婉獻殷勤了?明知道自己又粗心又笨,就不要碰煮開的水,你看,燙成這樣……”他皺著眉給她的食指輕輕呵了兩口氣,臉上依舊平靜似水,問:“疼吧?真是活該……”
“你心疼了?”靜怡壯了壯膽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他問。
“小尼姑真是會突發奇想,”他別過臉去,看著遠處的青藍天空,說:“不過如果你希望是,那就算是好了。”
靜怡偷偷地看他的側臉,俊美無儔,一如第一眼見他時那般好看,好像總也看不夠。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心卻總如霧裡看花,她常覺得她幾乎要看懂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離他仍然那麼遙遠,甚至陌生。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的愛情,小心翼翼,只有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才是安全的、無須遮掩的。
靜默了一陣,忽然聽得多鐸問:“在想什麼?”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話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多鐸坐正身子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然後正兒八經地盯著她的雙眼,說:“德婉這個多嘴的小猴……不過,你是真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結巴起來。
“遠觀懂嗎?”
“是不是……遠遠的看?”
“褻玩不懂?”
“不懂。”靜怡有些慚愧,老實回答。
多鐸嘴角一勾,彎出一個好看極了的笑的弧度,湛湛的桃花眼眸色暗了暗,湊近靜怡,“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不要反悔。”
鼻息相聞,靜怡為著這樣的親近而臉頰發紅,想避開卻已太遲,他的唇已經溫柔地印上了她的,涼涼的,潤潤的,像落花拂過水麵,似是無痕,卻擊起點點漣漪。
褻玩,即親近而不莊重。
小尼姑,誰叫你這麼笨呢?
又是誰叫我偏偏喜歡這麼笨笨的你……
不遠處的竹廬,一尺見方的窗子被人推開,孫菲菲望著遠處那雙互相擁抱的璧人,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手指緊握成拳。
她哀怨地對身邊的續睿說:“續睿,你說,多鐸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否則他怎麼會捨棄我,眷戀那沒身份的姬妾?”
身旁的續睿沒有吭聲,像在想什麼一般出神。
“續睿!”孫菲菲再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來,說:“菲菲,你是盛京望族家的小姐,本就比平民尊貴,是多鐸他沒這樣的眼光和福份,你又何須傷懷?”
“道理誰都會說,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孫菲菲眼睛微紅,看著續睿酸楚地說:“我很後悔,當初我不該逃婚的,可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的他的事情,我不甘心……”
續睿嘆了口氣,還想勸她幾句,她的淚如連珠子般落下,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替她拭淚,溫聲說:“別哭,菲菲,總會有辦法的……”
孫菲菲終於忍不住撲入他懷內低聲哭了起來。
送走了兩位畫師,在竹廬外不知凝立了多久的德婉苦笑著搖搖頭,終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