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個理兒。”賈母應著,心下卻知那李惟儉是明擺著防著王夫人呢。
罷了,過會子將人聚齊了,順勢將掌家的差事交給鳳哥兒,如此儉哥兒也能安心了吧?
正思量間,忽而又有婆子來回:“老太太,宮裡又來了天使。”頓了頓,又道:“貴妃身邊兒的抱琴姑娘也來了。”
賈母一聽頓時心下分明,禁不住罵道:“作孽啊!她造下的禍端如今卻要一家子擔著,我沒臉去見天使,你讓她自己個兒去接懿旨!”
一眾丫鬟、三春、湘雲都過來勸說。賈母說的自然是氣話,當下彆扭了一陣,只得換過衣裳往前頭來。
待到得儀門前,那王夫人、邢夫人、尤氏等一應俱在,傳懿旨的太監換做了夏太監,待擺開了香案這才抑揚頓挫誦讀起來。
王夫人木然跪在當前,待聽得懿旨中‘矯誣妄作’‘鮮廉寡恥’之語,頓時身形搖晃栽倒在一旁。
奈何懿旨還在宣讀,是以並無人敢上前攙扶。
夏太監結語道:“——貴妃懿旨,著奪賈王氏恭人誥命,以儆效尤。若來日不賢不孝,定再懲不饒!”
撂下懿旨,眼見王夫人已然昏厥,夏太監看向跪伏的一眾婦人道:“這賈王氏昏死過去,總得有個人來接懿旨吧?”
鳳姐兒趕忙起身,上前賠笑道:“有勞夏公公走一遭,外子前頭準備了茶水,公公務必飲一盞茶水再走。”
夏太監笑道:“好說好說。”
賈璉當即上前抬手相引,與那夏太監去了外頭。
鴛鴦、琥珀攙扶著賈母起身,賈母冷眼瞥了地上的王夫人一眼,吩咐道:“先送太太回去吧。”又與迴轉的鳳姐兒道:“你把抱琴引進來說話。”
鳳姐兒應下,轉身引了抱琴,與賈母等前後腳進了榮慶堂。
賈母心累不已,歪在軟榻上道:“貴妃可有什麼吩咐?”
抱琴屈身一福,咬了下唇道:“娘娘只說請老太太好生管束了太太,不可再讓其掌家。”頓了頓,抱琴又道:“娘娘失了皇子,本就在宮中過得艱難。不指望著家中幫扶,好歹也別扯了後腿啊……昨兒聖人與娘娘發了脾氣,娘娘方才養好了身子,正謀算著……哎,如今都做了空。總之,娘娘求老太太好生看顧了,莫要再讓家中生是非了!”
賈母不禁紅了眼圈兒道:“娘娘苦啊。抱琴你去回話,老婆子豁出這張老臉來,總要將家中齊整了,往後斷不會給娘娘添堵。”
抱琴屈身一福,沒再說旁的,只道急著回去回話。探春起身將其送出,待迴轉內中,便見邢夫人與尤氏都來了。
賈母看著眾人道:“如今都在,太太造下這般孽來,往後再當不得家了。鳳哥兒——”
鳳姐兒心下雀躍,繃著臉緊忙起身道:“老祖宗,我在呢。”
賈母看著眾人道:“你們也做個見證,往後這家業就交由鳳哥兒打理了。誰要是心下不服,回頭尋鳳哥兒擺長輩臉子,別怪我老婆子過後尋你們不是。”
邢夫人忙道不敢,心下卻不由得鬆了口氣。再如何她也是鳳姐兒的婆婆,鳳姐兒掌家總好過二房掌家。
賈母又道:“太太素日裡喜吃齋唸佛,既如此,我看將後頭家廟拾掇了,往後便讓太太在內中好生誦經吧。若無旁的事兒,也不用她來晨昏定省。一應用度,鳳哥兒回頭兒仔細辦理了。”
鳳姐兒歡快應下,心下只覺得暢快無比。這一場,終歸是她贏了!
賈母又要與探春說些什麼,忽而便見一個身形跌跌撞撞闖進內中,呼喊著:“老祖宗,媽媽如今還不省人事,求老祖宗趕快去請太醫來。”
賈母定睛一瞧,來的卻是寶玉。
心下五味雜陳,卻納罕道:“你打發人去請就是了,怎麼跑來我這兒?”
寶玉哭道:“一早兒就打發了人去請,可幾個太醫推脫不來。求老祖宗發發慈悲,救救媽媽吧!”
王夫人作惡被吳貴妃下懿旨奪了誥命,可元春還在宮中,王子騰此番還升了官!賈母心下雖惱王夫人,巴不得其趕緊死了,卻也知此時若果然死了,只怕就要與王家不死不休了。
賈母想的分明,鳳姐兒與探春也是個伶俐的。
鳳姐兒拍案而起:“好個勢利眼,拿我的帖子去請,我看看誰敢不來!”
探春也道:“三個太醫都是庸碌之輩,我看鳳姐姐來日不若學了隔壁伯府,請了太醫院的名醫定下時日來府中診治就是。咱們家可養不得這等勢力之輩!”
鳳姐兒與探春與賈母說過,當即下去料理。賈母正要將眾人散去,忽而又有丫鬟來報:“老太太,園子裡的徐婆子瞧見寶姑娘在拾掇物件兒……瞧那意思好似要搬出去。”
賈母還在思量薛家此舉何意,忽而又有婆子進來叫道:“老太太,不好啦!琮哥兒趁著方才天使來宣旨,打暈了看守婆子,這會子已經跑啦!”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