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趕緊扯住寶釵,怒道:“哪個驢肏的胡唚!”
夏金桂道:“寶蟾聽了一嘴就來回話,卻是沒瞧見是哪個……太太,這話傳得有鼻子、有眼兒的,莫非——”
“沒有的事兒!”薛姨媽急了!
事涉寶釵清名,若此時任憑亂傳不去管束,那薛家哪裡還有臉子繼續待在賈家?
薛姨媽起身便要往外去,說道:“我倒要瞧瞧誰在背後造謠!”
寶釵自是知曉,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此事便是管束,也輪不到寄居的薛家出面兒。因是緊忙起身扯住薛姨媽,慘白著一張臉道:“媽媽,此事須得報與姨娘知曉,讓姨娘拿主意才好。”
薛姨媽一琢磨也是,當下扯著寶釵就走。方才出門,迎面就撞見了回返的薛蟠。
呆霸王這會子還沒瞧出母女二人面色,笑吟吟道:“媽媽、妹妹又往哪兒去?”
氣得薛姨媽狠狠剜了其一眼,罵道:“我怎麼生下你這個孽障!這回若是你妹妹毀了清名,我定要給你個好兒!”
說罷,扯著寶釵與薛蟠錯身而過。
呆霸王納罕不已,嘟囔道:“大清早的又罵我?”
此時夏金桂自正房出來,薛蟠便問其緣由。
“還能如何?”夏金桂當下添油加醋說了一番,薛蟠頓時急得抓耳撓腮。
夏金桂方才便將薛姨媽與寶釵情形看在眼中,哪裡不知此事非虛?如今又見薛蟠這般情形,趕忙小意問道:“莫非還真有此事不成?”
薛蟠哪裡肯說?只道:“此事你少問。”
夏金桂不肯罷休,扯著薛蟠好一番央求,呆霸王念及好歹是自己個兒妻子,便禁不住吐口道:“這事兒說來也是怪我。”
當下便將那日情形一一說將出來,直把夏金桂聽了個瞠目結舌!
將親妹妹迷暈了塞箱子送上門?這事兒哪裡是正常人能幹得出來的?心下對那薛蟠自是腹誹不已,轉而又想著,小姑子寶釵經此一遭怕是再難在自己個兒面前抬起頭了吧?
這邊廂按下不提,卻說薛姨媽與寶釵急忙忙到得王夫人院兒。
那寶姐姐面上還好,只是慘白著,薛姨媽見得王夫人,頓時甩著帕子紅了眼圈兒,霎時間哭將出來。
“姐姐,我與寶釵不能活了!姐姐須得為我做主啊!”
王夫人這會子正與下頭管事兒婆子交代事務,眼見薛姨媽如此,頓時唬了一跳!
緊忙起身扶了薛姨媽問詢道:“這是怎麼了?莫急,有事兒儘管說來。”
當下薛姨媽便哭訴道:“也不知爛了心肝的背後嚼舌,如今府中傳得到處都是,說寶釵上趕著送去伯府給人做妾,卻被儉哥兒給送了回來。嗚嗚嗚……這般名聲傳出去,讓寶釵與我還如何做人?”
“啊?”王夫人面上大怒:“好大的狗膽!哪個爛心肝的背後嚼舌?”
話是這般說,心下卻暗自思量。所謂無風不起浪,既然府中有這般傳聞,說不準就是真的。
王夫人雖與薛家親近,卻並非真個兒親密無間。前頭丟擲金玉良緣來,更多的是與賈母打擂臺,並非真就認定了寶釵這個兒媳。
待賈家起園子,後頭又趕上元春省親,因著銀錢不夠,不得已自薛家拆借了不少銀錢,直到如今還不曾還上。加之近來寶玉名聲大壞,王夫人便有些轉了心思。尋思著,這金玉良緣瞧著也不錯?
方才有婆子遞話兒,說是那賴嬤嬤要拋費兩萬兩銀子為那賴尚榮謀個內府的官缺,重新管家的王夫人正焦頭爛額呢,聞言頓時動了心思。
賈家如今雖得了寧府田土,拋費卻不減反增,眼見著就要入不敷出。早前寧國一脈出事兒時賈赦便謀算著清算賴家,可惜被賈母攔住了。
為何攔住?不過是因著賴家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還得靠著賴家來掌控榮國府呢,自然不準賈赦去動賴家。
如今卻是不同,那賴家蟄伏一陣,不想又犯了蠢!賈家都入不敷出了,奴才家還拿的出兩萬兩銀子為賴尚榮謀官缺,此時整治賴家,料想老太太再說不出旁的話兒來。
賴家三代寄生賈家,暗地裡不知積攢了多少錢財,若有個十幾萬銀子,抄撿入庫後,王夫人自是能拿出一些還了薛家的賬。至於那金玉良緣……寶釵雖極得王夫人心意,可說到底身世還是差了太多。
沒了皇商底子,不過是尋常商戶之女,又哪兒來的臉面去給寶玉做妻?
此時心思又轉,雖不知寶釵之事真假,卻是難得契機,說不得就因此事將薛家趕了出去……不過也不能急了,因著此時還不知能從賴家抄撿出多少銀錢呢。
霎時間心思電轉,王夫人扶著薛姨媽厲聲道:“妹妹且放心,此事我定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