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賈政又掄起柺杖來,賈母急了:“儉哥兒快攔住他!”
李惟儉應下,口中叫道:“老爺,有話兒好好說!”
搶步上前,身形極速,卻只扯了賈政的左臂。賈政可不是左撇子,因是乾脆撒開左手,右手握著的柺杖又砸落下來。
“啊——”這下不偏不倚砸在王夫人脖頸上。
許是巧勁,王夫人慘叫一聲,眼皮上翻頓時朝一旁栽倒。李惟儉見好就收,真要打死了人,是個人都知他心思詭詐,因是劈手奪過柺杖,橫在賈政面前急道:“老爺這又是何苦?寶兄弟到底還差著年歲,悉心教導幾年總會長進。”
賈政紅了眼圈兒道:“我如今哪裡還敢這般奢望?只後悔生了這孽障出來,愧對賈家先祖!”
卻聽身後賈母喝道:“賈政,你這不肖子孫莫非要逼死老婆子不成!”
賈政身形一震,扭身噗通跪倒在賈母面前,道了聲‘母親’便流淚不語。
“你……你——好,明兒我便帶了寶玉回金陵,也讓你眼不見心不煩——”說話間賈母身形搖晃,眼看就要栽倒。
李惟儉手疾眼快,與琥珀一道兒撲了過去。
“老太太!”
“老太太!”
此時邢夫人、王熙鳳等一眾女眷進得榮慶堂,見此情形連忙上前。這個撫心、順背,那個嚷著傳太醫。
眼見眾人慌了手腳,李惟儉便喝道:“都莫動!老太太這是氣急攻心,亂動小心壞了心脈。都讓開些,免得老太太呼吸不暢。”
一眾女眷,連跪伏的賈政這會子都沒了主意,李惟儉既出此言,自是無不應允。當下只留了邢夫人、鴛鴦在身旁伺候,餘下人等四下散開,賈政跪地不起連連呼喚‘母親’,還連連抽自己巴掌。
正巧大老爺賈赦此時快步入內,見此情形喚了聲‘母親’,頓時髮指賈政道:“二弟,你要生生氣死母親不成?”
賈政哭著無言以對,大老爺賈赦心下狂喜。賈母素日裡便不待見他,若說賈赦心下有多孝順,那是說笑。倘若此時賈母被氣過去,罪過自然是二房的,大老爺自可名正言順將二房趕出榮國府。
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
賈赦當即假模假式過來關切賈母,又催著婆子趕緊去尋太醫。李惟儉略通岐黃,探手切脈,便知賈母果然是氣急攻心閉過氣去,當下又見邢夫人躍躍欲試、大老爺蠢蠢欲動,因是便道:“事急從權,說不得要得罪了。”
當即探手抵在賈母人中,微微用力,賈母便呻吟一聲,恍惚著睜開眼來。
邢夫人、賈赦頓時大失所望,鴛鴦、三春等齊齊鬆了口氣。
“醒了醒了,老太太醒了!”
王熙鳳方才急得跛足粘地,這會子顧不得疼,合十道:“阿彌陀佛,虧得儉兄弟就在跟前兒。”
當下眾人扶著賈母到得軟榻之上,賈母方才氣急攻心,這會子只覺頭疼不已。眼見賈母蹙眉扶額,鴛鴦緊忙湊過來為其揉捏。
賈母便有氣無力道:“你要教訓寶玉,總要正兒八經的教給他道理才是,哪兒有不問緣由兜頭就打的?快去看看太太如何了!”
眾人這才恍然,卻見只王夫人貼身的丫鬟與寶玉、探春正抱著王夫人哭泣。
當下兩名太醫挎著藥箱快步入內,略略見過禮,賈母便吩咐著:“快去給太太瞧瞧!”
二人領命,仔細檢視一番,賣弄也似銀針刺穴,須臾光景那王夫人便倏忽轉醒。
王夫人恍惚一陣,目光掠過探春,待瞥見鼻涕眼淚滿臉的寶玉,頓時醒悟過來,抬手便將寶玉摟在懷裡:“我的兒啊!”
“母親!”
當下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那兩名太醫商議一番,便拱手道:“回老太太,太太不過是皮外傷,不妨事。回頭取了藥膏塗抹,早晚三次,不日便能痊癒。”
賈母這才略略舒了口氣,這會子王熙鳳不良於行,緊忙命鴛鴦取了銀子打點兩名太醫。這內中的意思,自是讓鴛鴦囑咐這二人出去後不可嚼舌。
混跡榮國府,這倆人如何不知?心下巴不得每天都鬧這麼一回,也好多些賞錢。
鴛鴦送兩名太醫離去,內中只餘賈家眾人與李惟儉、寶釵。